他抬起手，抓住茶杯，苍老的手背上青筋明显，那种可以捏碎山峦的力道在他的克制之下，只让茶杯里的赤金色液体荡漾起一丝丝涟漪。

  东皇太一有点惊异，但是没有说话，安静地看他怎么把悟道茶喝下去。

  然后，老子阖目喝了下去。

  安然无恙。

  可以化作烈焰，如东皇本性那样争斗性极强，到哪里都是一方骄阳烈日的悟道茶，在老子的喉咙里静静地流淌，流入五脏六腑，有比大日更强一筹的冷意覆盖了温度，浇灭了不朽的斗志，正所谓大道大行大道大为，万物都是自然的一部分。

  有阳必有阴，既有阴阳，就有改变的可能性。

  道德天尊打开眼帘，目光寂然，品味东皇太一的道，最终说了一句。

  “你的茶，太烫了。”

  他的指尖牵引来昆仑山的泉水，干净无害的泉水进入茶杯，没有被东皇太一的道磨灭，而是在他的道韵下形成了一杯普普通通的茶水。

  “这样就刚刚好。”

  这杯茶到了东皇太一的身前，茶水芬芳，雾气氤氲。

  东皇太一接过，凝视片刻，找不出自己的力量残留的痕迹，一口饮尽。

  “解渴足矣。”

  他对道德天尊一笑，明白对方不想计较的意思。

  比老子好的地方就在于太上道德天尊看得更深、更远，不会再为单纯的喜怒哀乐而困扰，所以对方不会在最关键的时候阻拦东皇太一的证道之路。

  同样，道德天尊并非无动于衷，否则他就不会降临在过去了。

  “留给你的只有一条路，前方不送。”

  他淡漠地说道。

  只有一条路的东皇太一，必须前进，开辟道途，走不出自己的道就是死路一条！

  东皇太一还是头一回这么与有“太上”之名的道德天尊对视，越发感觉到老子的深不可测，对于比自己强的人，他很自然地报以尊重。

  “要继续论道吗？”东皇太一不愿错过，“我对你的境界很感兴趣。”

  道德天尊没有看他太久，视线划过，去看身后的玉清殿与上清殿，那边才是让道德天尊这么多年都没有彻底斩断过关系的人。

  两个让兄长不省心的弟弟。

  东皇太一注意到这一点，稍感尴尬：“我也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不，你明白。道德天尊慢吞吞地想道。

  “你放心，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他向太清圣人承诺。

  “什么交代？”道德天尊微微扯动白眉，不想往最可怕的方向猜测，奈何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你休要告诉我，你喜欢他们两个人。”

  作为长兄，又作为圣人，他会想斩了这只三足金乌的两条腿的。

  “以记忆而言，我选谁都是错。”东皇太一坦然。

  在道德天尊幽幽的眼神与另外两道扎人的目光下，他干净利落地给出答案。

  “如果非要我选一个，我选择更适合我的那一个人当道侣。”

  “是谁？”

  道德天尊只希望这个家伙二选一，早点滚蛋。

  “这个嘛……”东皇太一反过来问道德天尊，问题刁钻，“太清道友觉得何人更适合我？长兄如父，你是他们的兄长，能给我一个好建议吗？”

  道德天尊一默，承受着青萍剑、玉如意、乃至于诛仙四剑、盘古幡的压力。

  他斟酌得再斟酌的开口。

  “通天……如何？”

  一霎那，玉清殿里的元始，以及外面的浮黎道人的表情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