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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1 / 2)





  ——他拖着靖千江去卖了老族长一个人情,在摆夷族换了一片栖身之地。

  他虽然留了下来,但靖千江知道曲长负不喜欢这里,也从不会属于这里。

  摆夷族向来排外,他又是个清冷性子,好像对什么都十分厌烦似的,从不爱搭理这些族人,当然也包括自己。

  但靖千江作为族长唯一的外孙,曲长负是族长请来的客人,再怎样疏远也在同一个院子里住着。

  乃至后来母亲去世,外祖父去世,最后身边留下的“家人”,竟只剩下这个凉薄的伙伴。

  他们相依为命,又似乎怎么都热络不起来。

  “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对于靖千江来说,其实更像一个维系两人关系的保障。

  毕竟谈情分,曲长负从来都嗤之以鼻。

  曲长负说他原来洒脱,可一晃这么些年过去,靖千江又有哪次真正做到过,能真的去不关心、不在乎这个人?

  只不过年少气盛的时候,多少还想遮掩一些,现在他活明白了,懒得装了。

  靖千江道:“因为原先总觉得……你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如今方才发现,似乎从未认识过你。”

  那时不知道你的身世,不了解你的过去,也摸不透你的心思。

  只知道莽撞的靠近,却将人越推越远。

  这一世重新来过,总得做的更好一些吧。

  他眉间泛起一抹郁色,唇角却带笑:“可能是活了两辈子,老了,容易感怀。”

  这个桀骜锋利的少年似乎改变了很多,曲长负抬起眼睫,仔细地打量他。

  一缕微风穿林而入,月下有海棠香气,流水响动。

  景色朦胧幽微之处,亦仿若对方眼底,情意绵绵。

  或是因夜色太浓,或是因清风未冷,或是因这一刻的空气中浮动的花香,让他突然想多问一句跟自己目的不相干的话题。

  “你怎么死的?”曲长负忽然道。

  靖千江说:“有一天,躺在床上,闭了眼,就没再醒。”

  “也算是善终。”

  曲长负漫漫地说了这一句,心不在焉也似,站起身来,抖落满身清霜月色。

  他说:“杀人的事多谢璟王美意,只是这场较量我还想玩到底。就先不必了。”

  “时间差不多了,走罢。”

  靖千江拉住曲长负,问道:“你如何进城?”

  此时已是半夜,城门要到第二日天明才会重新打开。

  曲长负道:“有办法。”

  他说有办法,那肯定是真有,靖千江略一沉吟,说道:“前方应当再无危险,那你路上小心,我回军营去,免得有人趁机纵火,销毁证据。”

  他想的倒是周全,曲长负发现,靖千江是当真十分认真地,也在琢磨着怎么搞卢家。

  或者,他也可能是想搞卢家背后的太子。

  曲长负跟靖千江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少年时期最曲折坎坷的两年,重逢后又足有十年,他们相识相处,但从未交心。

  毕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曲长负的目的是完成自己的任务,他并不相信所谓的交情旧情。

  亲情尚且可以抛弃和背叛,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维系的两个陌生人?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作为最重要的目标人物,齐徽被他扶持多年,也曾有过信誓旦旦许诺一切的时候,但最后的结局,依旧是猜疑与决裂。

  因而靖千江与他合作,这合作中几分真心假意,对方的真实想法又是什么,对曲长负来说是没必要知道的东西,能达成目的就行。

  只有被握在手中的利益,才是唯一能靠的住的。

  不过以前再怎样,对方的性情曲长负还是大体能摸透的,如今……这一世的靖千江,心思倒好像更深了。

  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在计划何事,为何要来到军营中扮做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兵,真让人疑惑。

  疑惑之外,又难免对世事即将如何翻搅,生出了几分兴味——

  毕竟重新活过,让一切事态的发展从上一世的轨迹中脱离,才是真正崭新的人生。

  曲长负微笑道:“殿下,请。”

  *

  等到靖千江走后,曲长负只带了两三个侍从,绕到京城之北,直冲建武门而去。

  守城将领高声喝问:“何人深夜擅闯城门?!”

  “兵部清吏司主事曲长负,有紧急军情来报,请守将速开城门!”

  此地守城者乃是宋家旧部,听见曲长负这三个字先是一警醒,立刻想到此人应是老太师挂在嘴边的亲亲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