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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2 / 2)


  这一句话宛如回魂一般让陈立根从一个怔忪的情景中抽身而出,她松开了医生的手腕,刚刚还特别有劲的左手也突兀般的失去了力道,恢复到了只能微微蠕动手指的正常情况。

  他一一扫过身边的人,茫然的发着呆,视线里空无一物,好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下一秒他脑袋又开始剧烈的震痛了起来,他发出一声难忍的闷哼声,灵魂仿佛被淹没,心脏加速响得咚咚咚,血液变得粘稠堵塞着每一根血管,亢奋得血管青筋直冒。

  无数零碎陌生的片段像是潮水轰然涌入,席卷了他的胸腔肺泡,身躯也若在海水中凌乱摆动,窒息的一瞬,他剧烈的大口喘息着,灵魂片段交错最后像是火花般骤然炸裂,融入到每一根的血管中,陈立根发出一声低喘声。

  疼痛像潮水般渐归于平静……

  他慢慢的抬头,神情晦暗不明。

  这是哪里?

  第90章 笔都不用,口算?!咱不都是一……

  “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最好去医院进行一个全身检查,医学是会有奇迹和变化的,各种因素的影响也有很多,我个人认为陈立根同志的右手大概率是能康复的,情况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医生收拾好医药箱,在和阿祖讨论了将近一个多小时陈立根的病情后,她看了一眼陈立根,朝陈家的人建议道,“我比较担心的是他头部的情况。”

  陈立根头的情况还是要到医院具体的去拍片子,必要的时候最好能进行全身检查,毕竟病因会有很多,而且头部各种神经分布复杂,卫生所这边条件的限制,有些药品都无法达到齐全,医生护士也不是很专业的人员,大多是赤脚大夫,更别提有一些好的医疗设施,做一个全身检查倒是不用跑到省城去,在县城就能做。

  “有什么问题可以再到卫生所找我,我每天都在,今天我就先走了,那边离不了太久的人。”医生交代完该交的就先一步走了,卫生所只有她一个医生,先前的赤脚大夫已经调到了别的地方,卫生所不能长时间的离开人,她得回医院守着,不然附近村落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上卫生所找人就扑空了。

  医生出门的时候陈山水送人出去,一路送到了村子口,再回来的时候坐在院子里的阿祖突兀的来了一句,“姜大夫是个好姑娘,要抓紧了,能把她留在桃源村是你的是本事。”

  陈山水:“???”

  嗯?难得阿祖和他搭话,他还有些受宠若惊,以为阿祖会说些什么,但愣了好一会,才弄明白阿祖这一句话的苗头意思。

  他急忙摆手,“……可不中!大有哥尾着呢,我可不兴抢兄弟的女人,他俩都……”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嘴,意识到说了一堆不该说的的,转了话题直接道:“再说我还不想找婆娘。”

  家里现在是啥情况,他找什么婆娘媳妇,何况,讨媳妇是要彩礼钱的,他根本没钱,讨不起媳妇。

  所幸阿祖不是啰嗦的人,也并不是村里那些长舌妇,她想起来和陈山水说这一句,也只是一个老人家纯粹的觉得小伙和姑娘都不错,既然没那个意思,她自然也不再提这一茬。

  董慧请她来给陈大根看看,该看的她也已经看完了,配的药也已经配了,三副草药吃了再看情况。

  背上自己的篮子准备离开,离开的时候,她扫一眼桌上的一堆东西,大团结角票一堆的摆着,不过她的眼眸在那个金色的坠上顿了顿,随即已经迈出去的脚又转了回来,走到佝偻着脑袋,一言不发的陈立根面前,“这是坠魂金,既然弄来了,要好好收着,解来解去,不牢牢套住,保不了命。”

  提醒完这一句,阿祖不管陈立根是啥反应就离开了。

  陈立根看着用红线串着的金坠,温润有光泽又透着神秘,好似真的能把人的魂魄栓坠的紧紧的。

  他手指微微颤抖,指腹都透着麻木,手背青筋鼓噪,像是具象化看到他凌乱的心跳。

  “陈立根,做舔狗也要有个限度,她是看中了你是一只潜力股,晓得你以后会大富大贵,不然她不会眼巴巴的凑到你身边跟着,你不是傻子,是非好歹要自己捋捋。”

  这是季家的那女人和秋秋闹架的时候说的话,陈立根不是憨包货,这其间话是啥意思不难理解,虽然能理解,但委实太怪异和古怪了,这话当时赵永平陈山水李大有也听到了,只有陈立根把它当成了刺。

  因为这话陈立根去找了阿祖,阿祖本不想搭理他,这要是问陈立根自个的事情还成,但问的却是别人的。

  不兴这样的。

  可陈立根来找了她好几次,难缠的很,最后饶是阿祖的怪脾气,也被人磨得没有办法,她只能告诉陈立根,李月秋的一条命线已经早就断了,按理来说早就不该活着,但在那条断了的命线旁边却又有了一条不甚清晰的命线。

  这样的掌纹,阿祖也是第一次见,不管如何总归是好的,李月秋要想以后长命百岁,生活无虞,十八岁之前不可行房事,越晚越好,还要用坠魂金坠住魂,如此才会万无一失。

  一向不信鬼神迷信的陈立根把阿祖的话奉为圣旨,贯彻得一丝不苟丝毫不敢有所懈怠,以至于,两人结婚到现在还发乎情止乎礼,而再联系上季家女人的那些话,陈立根隐隐有些不切实际的猜想,这个猜想是:秋秋应该是晓得一些未来的事情。

  这个怪力乱神又荒唐的猜想也只是在陈立根大脑里一闪而过,因为不重要,相反他希望秋秋能图他一些东西。

  现如今……陈立根蹙起了眉,像是终于从沉沉的梦境中抽身,脑海中充斥着大量陌生有恍若熟悉的零碎片段,他看到了他三十岁、三十五岁的自己,还看到了身边每个人之后的生活,历历在目,也看到了秋秋。

  片段记忆中秋秋一早就去了省城,原以为她会过的很好,但她却被人欺负,脸上毁了容,糟了大罪,而李大有进了监狱,压根就没有被放出来过。

  而他陈立根自个虽然过的波折,但总算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还和秋秋在一起了,但秋秋的事身体不好。

  两人没有结婚秋秋就离开了他,这些杂乱的记忆一幕幕的片段鲜活的不可思议,仿佛是他陈立根亲身经历过似的。

  明明秋秋在离开肉联厂之后没有去省城,她回了水湾村,不但回来了,还嫁给了自己……

  不过,现在她走了。

  因为自己提出了离婚,把话甩了出来,陈立根懊恼的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脑袋里充斥的片段告诉他,他是去过运输队,也受过伤,但他的伤可以好。

  他不想离婚,但他已经把秋秋气走了。

  陈立根黝黑的眼静静的注视着院子,半响闭上了眼,再睁眼的时候,他让陈山水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只有留下一个金坠儿,那些钱、存折全都放到墙角第五步往上数的第三列砖头里面。

  那个砖头里面是空心的,是极其隐秘藏东西的位置,也是陈立根藏东西的地方,陈山水一听,眼睛都亮了,忙的把东西收起,那架势巴不得挖个坑坑把东西埋起来。

  他晓得他哥肯定是改主意,不分财产,那就不离婚了。

  董慧也无声的松了口气,他们却不晓得,他们松了口气,陈立根却是绷紧着每一根神经,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出门去找秋秋了。

  一路上他碰到了很多村里的人,几乎每个人都盯着陈立根看,一双双的眼里似乎都是同一个问题:不是说在养伤吗?咋就这么跑出来了,而且乍一看,好像也没传言中伤的那么重,活蹦乱跳的。

  陈立根双手虽然动不了,不过不妨碍他的脚,从桃源村到水湾村的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每一条小道每一颗石子他闭着眼睛都能摸索出来,他用了极短的时间就走到了水湾村李老头的家门口。

  迎接他的是门口毛豆亲昵的飞奔过来,对着它疯狂的摇着尾巴转圈,似乎是在想好久没来看它了,是不是带了好吃的。

  “大根!”抱着一本书蹲在苞米地边眉头紧锁的李大有看到人忙把书页折好合上走了过去,他蹲在苞米地好一会了,手里还拿着只铅笔在书上写写画画,写了又擦擦了又写,苦大仇深抓耳挠腮的,看着比种地吃力多了,也不晓得他在苞米地边蹲了多久,站起时地上都留下一个凹进去的印子。

  陈立根的左手已经恢复的不错,虽然不能做大动作,但已经渐渐的能蠕动自己的拇指,再休养一段时间,能恢复如初,而他的另一只手还打着石膏绷带挂在脖子上,他也清楚情况,这一只打着石膏的手是好不起来了。

  这样一副“伤残人士”的样子,身边一个人都没跟着,也不晓得是咋安安全全蹦跶到水湾村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