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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2)


自己想成为战士,想成为可以抬头挺胸的战败者。而不是成为畏首畏尾的胜利者。她忘记了这一点。



锥霞瞥向变回了原本形状的拳头,从沙发上站起。不理会随意丢在沙发下的衣服,直接走向更衣室。



为了向消沉泄气的大脑注入活力,她以冷水洗脸。仿佛揍着自己似地洗了许多次。



「呼……」



她抬起视线。眼前是脸庞与浏海皆湿透、身上穿着奇怪的紧身皮衣、逃离不了变态的受诅咒行为、非常喜欢夜知春亮这名男生的上野锥霞。也就是自己。



到头来——她发现到了。锥霞对着镜子弯起嘴角。



「……我的告白还没结束吧。直到那家伙给我回覆为止,都还是现在进行式……」



所以,为了得到他的回覆,所有必须进行的行为……



也就是夺回村正此叶这名少女这件事——



肯定也算是自己告白的一部分。



不这么做的话,自己对他的告白就不算结束。



「……伤脑筋,我还真是无可救药的被虐狂呢。」



我早就知道了,虽然真是蠢毙了——镜中的自己也面带着苦笑。



于是到了隔天,在莉莉海尔的藏身处——



既已想起来了,为了完成自己的告白,只能全心全力去做自己办得到的事。



「夜知,我决定了,绝对要救出此叶。呃,我这种说法,你可能会以为我至今都不是真心想救此叶,但并不是这样。我想想——也就是认真的程度增加了。该说是我体认到了事态,还是看清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呢……」



春亮的表情有些茫然迷惑,但仍是说:



「这个——嗯,谢谢你,班长。真的帮了大忙。」



「我已经决定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事,我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所以……」



锥霞转过身子,与莉莉海尔·姬鲁米丝妲正面相对。



「如果增强你祸具的力量,能稍微提高这项作战计画的成功机率,我打算协助你。」



「言下之意是?」



「记得是叫作屠宰刀『血腥情人节』吧?就是你准备对那对情侣使用的道具。只要砍他人的肉,刀就会变得更锋利吧?」



「等一下,班长,你这是……!」



春亮等人一阵噪动。锥霞朝他们举起手掌,制止他们说话。



有些事情,只有伤口会痊愈的自己才做得到。他也许会说「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但她认为不至少这么做的话,根本不足以弥补。弥补自己至今在无意识间怀有的,最差劲且最恶劣的踌躇。



她与莉莉海尔目不转睛地互相对望。



「计画的主轴已移转到夜知春亮和『剧毒骑士』上。此外,一,『血腥情人节』并未与传说有关,单纯只是中世杀人商人所持有。二,另一方面,与之相比,村正等祸具的等级极高。以上,不论再怎么提升那把刀的锋利度,也无法达到足以砍断村正或虎彻刀刃的地步吧。」



「但是,应该不会毫无意义。」



「……」



莉莉海尔傻眼似地吐了口气,同时可以看见她闭上双眼。锥霞也随之闭上眼睛。可以料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接着,锥霞在一个呼吸后睁开双眼——



「唔!」



自己的左手腕以上咚地掉落在地板上。虽已做好觉悟,但她还是痛得当场跪下。莉莉海尔站在自己身旁,一边将方才挥舞的屠宰刀收进刀鞘一边说道:



「在来这里之前,我也已经增强了这把刀的力量到一定程度。这样一来便增强到了最高限度吧。就算想增强『祸剑希格尔斯荷姆』的忌能,你们却不会感到恐怖。因此若要增强我拥有的祸具力量,目前你做得到的事至此已经结束。」



「是……吗……」



「锥霞!你这家伙!就算是锥霞这么要求……!」



「没关系,菲雅。就是要这样才行。呵呵,干劲都涌出来了……」



「锥霞……?」



锥霞生理反应地流着冷汗,同时笑了。菲雅用看着无法理解事物般的不解眼神低头望着她。她认为这也无可奈何。这份觉悟,这个利用了莉莉海尔的自罚,自己承受就够了。



「班长……」



「夜知,什么都别说。我是自愿这么做的。我也有我的苦衷。」



「嗯……虽然不太明白……总之,黑绘,拜托你了。」



「好的,就用类似重覆施展自动治愈魔法的技能,这样一来每回合都能放心哟。」



锥霞捡起左手,接回切面。黑绘再以提高治愈能力的头发,卷住她的左手。只要静待一阵子,就会顺利接回去了吧。



「黑绘,我的手治好以后,再一起认真思考怎么联手束缚敌人吧。带有目的地练习,应该会比各自随心施展来得好。」



黑绘略微瞪大双眼,说:



「真是惊人的干劲,简直和昨天判若两人呢。」



*



以现在的武器——受诅咒的军刀毫不留情地砍去。由于险些被虎爪抓住,迅速变换轨道,再次从其他角度进攻——下一秒,另一只手的虎爪咻地挥来。弯腰闪过后,就此后退。



卷发的她……更正,是他的后方,可以看见一边令人眼花撩乱地变换自己的位置,一边闪烁着鬼火,持续进行高速射击的伙伴。



「允许暴乱(〈polter〉)——灵呀(〈geist〉)!」



「哈哈,真是有趣的技艺!」



与伙伴对峙的「她」一边以比伙伴更快的速度来回移动,一边动作轻盈地接连闪过从各个方向袭来的强化扫帚和砖头等所有攻击。仿佛这只是躲避游戏。



不能光注意那边。以军刀挡下虎爪后,算准时机再度进攻。对手一面格挡一面后退——这时仅一瞬间,他与正闪避着伙伴投掷物品的另一个她错身而过,距离近得几乎要背贴背。



「要换边吗?」



「说得也是,正好有些腻了。」



仿佛光这两句话就理解了一切般,她们在同一时间转过身,踏步前进的方向和动作节奏都倏然改变,动作一致地奔往自己身后的方向。



原本还与自己打斗的他以虎爪打下飞来的砖块,毫不闪避,一直线地奔向飞射源头。伙伴原先一边跳跃一边发射武器,这时慌忙拿起近身战用的扫帚,却根本来不及——连同那把扫帚一起被狠狠打下地面。



一道如野兽般急奔的人影则袭向自己。和从前对峙时完全不一样,现在她的气息带有另一种层次的锐利和野蛮。但是,论速度自己不会输。刺出军刀迎击后——



「嗯,速度相当快。但肉体的力量不太够……还有,终究要怪武器是便宜货呢。」



「!」



她并非使出了什么招式,只是纯粹地以刀刃的锐利度——以手刀从根部切断了自己手上的军刀。慌忙想从腰包中抽出预备的短刀,却是为时已晚。尽管勉强闪过了追击的回旋踢,却没能挡下随即延伸而来的斧踢。肩膀受到猛烈的冲击后,身体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之所以没有被刀砍断的感觉,是因为对方已经确定自己赢了吧。回过神时,她就蹲在自己的脸部旁边,以食指划着自己的脸颊,同时表情有些邪淫地说:



「那么,可爱的小姑娘呀,你要说什么呢?」



微转过头后,可以看见在另一边,伙伴的两手手腕也被牢牢地扣在头部两侧,卷发的他跨坐地将伙伴按倒在地。光看外观的话看不出来,但一想到两人毕竟是一男一女,那样的姿势多少不太妥当。



总之——自己该说的话自然就是那一句。



「我……我认输。」



「好,到此为止。」



始终在旁观看一连串打斗的人物发声说话。听见这句话,她嘿咻一声般伸直膝盖站起身。然后低头看向自己,表情依旧像野兽一般,咧嘴笑道:



「嗯,以消磨时间和活络筋骨来说,你们是很好的对手呢。」



从前曾经见过,也是初次见面的她。



也许可以说是第二次输给了她吧。



果然切子太弱了,还需要多加训练呢——稳天崎切子大叹口气。



*



决定与莉莉海尔站在同一阵线,已过了数天。太阳一升起就前往她的藏身处,春亮挥舞长剑,锥霞和黑绘则努力提升束缚技巧的水准,然后太阳一下山就回家……如此周而复始。准备一点一点顺利进行着。



但是,菲雅却不由自主觉得——准备是被迫进行着。



她强烈地感到某种重要的事物遭到了忽视。



去救乳牛女——这个理由很正当。为此而努力也是件好事吧。但是,她还是觉得——他们的视野太狭窄了吧?



菲雅坐在水泥地板上,瞄向同伴他们。锥霞与黑绘正让彼此看「黑河可怜」与头发的动作,说着类似「这样之后,再补强这边」的话。直至方才菲雅还当作束缚对象陪她们练习,但后来说:「我有些累了。」现在正稍事休息。



菲雅不太清楚黑绘在想什么,锥霞则是数天前起气息为之一变。然后——正是那家伙从一开始就视野狭隘。



「喝啊啊啊啊!」



「你又挥太大力了。要利用剑自身的重量。」



「我知道……!」



春亮正实际挥着练习用的白剑——是叫作「亚里乌斯」吧——练习如何给予敌人一击。当然练习对手是莉莉海尔,她正以捡来的铁管挡下攻击。



春亮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单调的练习。即使气喘吁吁、肩膀猛烈上下起伏、额头上浮出了斗大的汗珠,依然只是定睛望着前方,鞭策手脚。那双眼睛注视着的肯定不是莉莉海尔,而是更加前方的某个人。



春亮往前疾冲。莉莉海尔就像标靶一样,轻轻动了动以下段姿势握持的铁管前端,碰向春亮的剑后——



(啊!)



光是如此,他就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是脚使不上力气吗?



「……先休息——」



「还不用。这没什么……而且我好像终于掌握到诀窍了。再一次!」



春亮制止莉莉海尔再说下去,重新站起,目光炯炯地再次举起剑。衬衫被汗水浸得透明。全身上下满是废墟的泥土。是因为刚才跌倒的关系吧,可以看见手肘一带有擦伤。但是,春亮当然不会将此放在心上。他大喝一声,再度袭向莉莉海尔。她像在说「真没办法」般,挡下袭来的剑——



(那个大笨蛋……)



这也许已经不是视野狭隘了。就他的情况来说,是盲信又狂热追随。



春亮已经被救出此叶这个目的附身了。



(可恶。这样子非常危险喔……)



那份危险不只局限于这个时候。他打算以这样的状态站在战场上。在现实中挥舞长剑,与敌人性命相搏以救出此叶。



春亮在战场上也会这么说吗?望着前方,说这没有什么。



即使手臂被砍下,脚被砍下,也会说这没有什么吗?



想像有了那副场景后,菲雅不寒而栗。



大家都没有察觉吗?谁也没有想过吗?对这种想像抱有真实感的人只有自己吗?



菲雅感觉到一股寒意包覆住自己全身。这无庸置疑是恐惧。而为了缓和这份恐惧,只能看清楚原因何在。



所以她凝神细看。承认了藏在心底深处的可能牲。



——再这样下去,春亮可能会丧命。



她想相信不会发生的可能性比较高,况且这也是绝对不容发生的事情,但这是最糟糕的可能性,也是无可撼动的事实。连神也无法否定。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允许它发生。菲雅察觉到了。



正如春亮想救出此叶一样,正如莉莉海尔想为伙伴报仇一样——在自己心目中,只要那么做就够了,为此不论做什么都愿意的觉悟——她拥有的绝对性目的就是这个。



(那么……我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什么都愿意做的话……



为了那个绝对的目的,自己该做的最好办法,究竟是什么呢——?



入夜返家途中,锥霞忽然发现菲雅拉了拉自己的袖子。见她放慢脚步,于是配合了她。春亮与黑绘没有注意到她们,走在不远前方。



「……锥霞,我想问你一件事。」



「怎么了吗?」



可能是不想被前方的两人听见,菲雅的声音近乎呢喃,因此锥霞也小声反问。菲雅依旧望着前方,侧脸被头发遮掩住,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锥霞为什么——要协助春亮呢?」



「问我为什么……是为了救回此叶啊。这还用说吗?」



「这我明白。可是,我不明白你不惜让那个女人砍伤自己,也想积极参与的理由。」



锥霞心想,就老实回答吧。



「我是基于自己的理由。因为此叶不在的话,有个问题就无法得出正确答案。她不回来的话,我会很伤脑筋。」



正确的答案。想知道的答案——该阐明的未知?伤脑筋,真是蠢毙了。



「所以,你才会尽全力协助春亮吗?」



「是啊。因为我们绝对想达到的目的互相一致。」



可以听见菲雅缓缓吸一口气的声音。接下来发出的话声也很平静。



「——就算春亮会杀人也无所谓吗?」



锥霞险些停下脚步。但这也是自己心中早已想过的事,也是莉莉海尔没有说出口的事。在通往夺回此叶这个结果的路途上,有可能发生的事。



「即使那把毒剑有那样的效果。」



停顿了一拍后,锥霞又说:



「夜知不会杀她……动手的是『我们』。」



「这是强词夺理。」



「也许吧。」



锥霞老实承认,接着发现菲雅不在自己身旁。回过头后——



「那也是一种思考方式。但尽管如此,还是和我的想法——不一样。」



菲雅停下脚步,略微低头,表情依然藏在头发底下看不清楚。



然后用着比至今更小的音量,仅在口中念念有词。



「杀人的人,不管何时变成被杀的一方,都不奇怪。世间常理就是这样……需要觉悟……那也许……算是一种诅咒。话说回来,那家伙根本不该站在那种地方……」



「菲雅……?」



锥霞也停下步伐,正想靠近她时,菲雅冷不防笔直地抬起手,制止她的动作。接着菲雅抬头——同时,前方的两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们,回过头来问:



「小菲菲,怎么了吗?」



菲雅用平常的声音回答:



「我想起来仙贝吃完了。我顺路去一下超市,补充仙贝再回家——有需要我顺便买什么东西回去吗?」



「啊,那就麻烦你买蛋和牛奶。是说,不如跟你一起去吧?」



「呆子~你已经虚脱无力了吧?快点回家先洗澡吧。待会儿见啦!」



菲雅用力挥了一下手后,立即转身狂奔。



纳闷地歪过头的人,只有刚才与她交谈的锥霞。春亮和黑绘,完全没有留意到菲雅至今不寻常的模样。



因为菲雅刚才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



是仿佛扫开了所有阴霾般,充满不可思议的虚幻和透明感的笑容。



*



「……哈~!呵呵,赏月酒果然美味!」



「吾同意。这即是所谓的风雅……嗯。」



「喔,主人也会喝酒嘛。嗯,武士就是该量如江海。酒量差的将领太不像样了。」



「再追加一句的话——酒也是药物的一种。」



「嗯,也有那一种诅咒吗?」



不论如何,只要酒很美味就没问题——她仰过酒盅喝酒。眼前的水面上浮着放有酒壶的盘子。但是,此处不是温泉。包覆住身子的并非是具有疗效的温泉,只是普通的温水。背靠着的也不是形成水池的岩石,而是充满了空气的柔软膨胀物。



两个人正泡在置于庭院的偌大塑胶泳池里。



「虽然不是温泉,就像泡澡一样,但还是有那种气氛。感觉也很舒服——虽然只是心血来潮,但准备的价值完全没有自费。哈哈哈!」



「不过虎彻似乎相当抗拒。」



「因为那家伙在奇怪的事情上太注重常识了。」



她想起了虎彻方才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去买这个塑胶泳池和酒,还一边嘀嘀咕咕说:「武士一起洗澡太不成体统了,不才坚决拒绝,恕不才无法协助……如果是戏水形式的话,勉强还算能够接受……」同时她发现酒壶空了,挥着酒壶喊道:



「喂~虎彻~酒已经没了喔。再准备一壶,然后你也快点过来吧。」



「唔唔……不才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虎彻手上拿着追加的酒壶和盘子,动作忸忸怩怩地走出洋房——身上还穿着相当紧身,俗称「学校泳装」的白色泳衣。



「你不是说了吗?如果是温泉赏月酒风格的戏水,你愿意斟酒或是做任何事。男子汉应该说话算话吧?」



「不才——确实说了。呃,可是,这副打扮……」



虎彻略微将盘子拿在下方,一边说一边稍稍遮住下半身。呈内八站姿的大腿,正难为情地忸忸怩怩互相摩蹭。



「而且戏水的时候,都要穿泳衣这种东西吧?妾身心想只让你一个人做事也不好意思,才用心替你挑选了一番买回来。你有确实穿上了呢,很好很好。」



这时,虎彻大概是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倏地瞪大双眼,涨红脸颊。



「啊!村……村正大人,你为什么脱掉泳衣!是因为村正大人也会穿泳衣,不才现在才会协助戏水——」



「是玩过头自己掉下来的。你看,就沉在这里。可不是基于穿着东西喝赏月酒无法助兴这种理由喔。」



她用脚夹起三角形的布,高高举起刻意展现给虎彻看。虎彻的脸蛋更是火红。她心想布料少一点比较有泡澡的感觉,于是选了布料极少——叫作比丘尼?的泳衣,但终究还是不敌「不穿」的诱惑。



「话说回来,怎么连妮露夏琪大人也是!」



「吾下面还确实穿着喔。」



「麻烦上面也穿上!」



妮露夏琪也泰然自若地一口喝干酒盅里剩余的酒。她也认为是虎彻自己太在意了。



「真是啰嗦的家伙……好了,把酒拿来吧。」



「是。可是,诚然,不才也是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无法再协助两位。之后的酒就请两位自己……」



她从一面转向旁边一面如此声明的虎彻手中拿过盘子。但她并没有让盘子浮在水面上,对此,虎彻却没有任何警觉——表示他略微缺乏注意力。



「哈哈,说这种话真是小家子气!敢反抗妾身,只好惩罚你了——!」



「咿……咿呀啊啊啊啊!」



她拿着盘子,另一只手捉住虎彻的手臂,强行将他拉进泳池里。啪沙!一声溅起偌大的水花。狭窄泳池里的温水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大概是预料到了这幅光景,妮露夏琪不慌不忙地从她手上的盘子拿起新的酒壶,朝自己的酒盅倒酒。真是处变不惊。主人就该这样才对。



「呀!哇噗,呣奴……村……村正大人?」



「好了,别乱动。这个泳池很小。」



虎彻好不容易逃离她的胸脯,脚又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



「既然如此,就不该将不才拉下来啊……唔嘎唔呀!」



「虎彻,汝就算对着吾的胸部说话,吾也什么都听不见。」



「机会难得,妾身是基于一番好心,想让你也尝尝赏月酒的味道……你打算糟蹋妾身的好意吗?嗯?」



「那……那是……那个——总……总之,请两位……先穿上泳衣!那样一来……诚然……不才也……」



「真固执。那么没办法,就由你帮妾身穿上吧。因为妾身两手忙着拿酒和盘子呢。来,麻烦你了。」



她再次用脚趾夹起泳衣,高举至水面上。脸更是红得像烫熟虾子的虎彻忙不迭左右摇头。妮露夏琪自顾自地仰头看着月亮,一边继续喝日本酒——



存在于那里,在那里可以看见的,是看来非常开心的光景。



并未为任何人造成麻烦。



也没有伤害任何人。



对她们而言,真的是非常开心的「日常」光景。



——但是,然而,尽管如此……



「那是……冒牌货。」



一边感觉着泳池里的三人倏地眯起双眼看向这边。



菲雅只身一人静静地从黑暗中走出。



*



虎彻蹑手蹑脚走出泳池。妮露夏琪朝泳池旁伸长手,不顾湿漉漉的身子,披上那件印第安风的衬衫。此叶继续泡在水里,饶富兴味地舔了一口酒盅里的酒。



「只有一个人,你来做什么?」



「春亮他——看起来很痛苦。」



菲雅一面跨出一步。



一面回想着他方才为止的模样,如此回答。



「那家伙正心无旁骛地向前看。痛苦地,难受地,但是,自己却几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另一方面……你看起来却很开心。忘了一切的你,看起来非常开心。」



她们没有任何回应,定睛看着她。警戒地、不带感情地、在看好戏似地。



「嗯,为什么呢?明明这两件事情……都和我没有关系。」



她拿出魔术方块,用力握紧。



「但从旁看着的我……却觉得很痛苦。」



仰起头,看向前方。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就是非常痛苦!」



然后——狂奔。



魔术方块变成了自己的拟装姿态。丑陋的处刑劈刀。



她脑海中完全没有想过动作或是目标。只是不停狂奔。狂奔、狂奔、狂奔,然后做自己该做的事。身体只知道这件事。所以没有必要思考。



此叶溅起水花,从泳池跳起。水珠闪闪发光。由于非常显限,身体迳自将她当作目标。菲雅卯足全力挥下劈刀。遭到挡开。可以看见虎彻变成了刀,被妮露夏琪握在手里。妮露夏琪没有戴上奇怪面具,仍然戴着眼镜,但穿着那件衬衫。那又如何?菲雅被挡开后直接改变方向,袭向妮露夏琪,与虎彻沉重的刀刃互相交锋。瞬间,被人从背后一脚踢飞。侧腹传来剧痛。被砍伤了吗?



「混帐,可恶的……乳牛女……」



「你还要那么称呼妾身吗?」



她往上站起,狂奔,被打倒,再重新站起——不断再三反覆。同时,菲雅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她心想:



话说回来……这家伙究竟算是什么?



在自己心目中,村正此叶这个存在算什么?



住进夜知家时就已存在的女人。与春亮非常亲密的女人。喜欢肉的女人。碍眼的体型。水火不容。烦人的存在。很爱唠叨。有时爱管闲事。眼镜。那个家的前辈?在学校是同学。受诅咒的刀。和自己一样至今杀了无数人类的东西。



啊啊,不明白。她是敌人?还是伙伴?



有她在的话,自己会怎么样?



若是她不在的话,又会怎么样——?



「……」



不知有几秒、几分,或是几十分钟,她一直在思索这件事。



也就是以一敌三——任由身体不停行动,持续战斗着。



回过神时,视野中心映着与最初相同的景色。也就是忘了自己的她的脸庞。



但是,除此之外,只有背景改变了。



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此叶脑袋后方——



美丽的月亮正皎洁发亮。



她才明白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倒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



和之前某次一样,此叶踩着她的手臂。保持着只要有心,随时能将她砍成两半的姿势。在自己的眼珠正前方,也有她的手刀。那个手刀也一样随时——能让渺小的自己停止动作。



她有些哑然无言地嘟哝道:



「你究竟想做什么?明知一个人不可能打赢妾身三人。」



「……就是说啊。」



菲雅带着奇妙的爽快心情承认。



因为自己——一定……



很想立即结束这一切。



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到了除此之外什么也无法再想的地步。



什么都好。怎样的结局都无所谓。总之,只要能结束这一切。



如此一来——至少她不用看见春亮站上战场的样子。



但是,自己擅自行动的身体,究竟为此在追求什么?究竟想做什么?



想杀了妮露夏琪吗?想杀了虎彻吗?还是说——



但是,再思考这些事也没有意义了。



「嗯,算了。妾身也腻了和你玩耍。要是你又像这样一个人前来,也只是碍眼罢了……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用不着看,菲雅也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配合着手刀流畅地落下,菲雅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她心想,竟然会被乳牛女杀死,感觉真是奇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