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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你这混帐——!」



菲雅重振精神,再度举起劈刀往横一扫。但思列芙迅速旋身,又以剑尖朝下的西洋剑挡下攻击。劈刀再度停下。菲雅咂舌的瞬间,思列芙已抽回剑尖往后飞退,继续用不自然的轻巧动作挡下此叶连续刺来的手刀。



「唔……这是什么抵挡招式?打中时的感觉真是恶心……!」



「恶心?明明你们自己就是恶心的存在,如今还真敢说……呼,嗯……」



思列芙开始偶尔会发出吐气般的声音,但因为头盔遮住了眼睛,还是看不出她的表情。她继续仅用一把纤细又脆弱的剑挡下两人的攻击。



「那么……这把也是受诅咒的剑吗!」



「没错,交手了这么多次还没断,实在太不寻常了。打中的感觉也很奇妙。」



「闭嘴,祸具。耳朵要烂了。」



喀!嚓!当!碰撞声微弱轻脆,让人很难想像是致命的武器正在互相交锋。攻击不自然地被挡下。尽管看来战斗得很吃力,菲雅她们还是没有罢手。



「哈!好像久违地又遇到一个很有骑士领风格的骑士呢!我问个问题,你和那个女人——莉莉海尔有关系吗?是来追那家伙的吗!」



「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只是个叛徒。」



「只是个叛徒吗?那家伙——死了喔。和妮露夏琪打成平手,为她被杀的同伴报了仇喔!」



「这我知道,但和我无关。」



和莉莉海尔没有关系吗?春亮有些意外。既是骑士领的骑士,他还以为莉莉海尔铁定是某种主因。那么,那个思列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春亮思索着这些事时,某人飞快掠过他身旁。是再也按捺不住的某人。



「让开!」



「奴哇!」



虎彻一把推开菲雅,让重心全集中在虎爪上,袭向思列芙。是重视威力的直线攻击。但是,他的虎爪也没能凌驾她的西洋剑。虎彻暂且退开,啧了声说:



「——村正大人,容不才助阵。」



「没问题,但别忘了手下留情。」



菲雅三人一波接着一波进攻。思列芙继续后退,同时小心不被攻击打中,以轻巧的使剑技巧挡下所有攻击——但一次也没有转守为攻。她有什么企图吗?菲雅她们看来也渐渐变得谨慎。



另一方面,思列芙发出奇怪呼气的次数愈来愈频繁。



「嗯……唔,咕!哈……啊……」



「你很痛苦吗?那就投降吧!」



「!——真是教人失笑的台词。哈!嗯……!」



但是,从外表丝毫感觉不出思列芙出现了任何异常。可能是因为护目罩般的头盔遮住了脸庞,看来只觉得她始终很冷静地挡下菲雅三人的攻击,只是期间会夹杂着奇怪的呼气声。



「哈!——箱形的恐祸,真无聊……」



「你说什么!」



「……长曾弥虎彻,半吊子。村正……最有看头……嗯!」



「是因为只能一味防守,完全无法出手,你才死鸭子嘴硬吗?你大概打算一直防守再逃跑吧,但休想得逞!死心吧——」



「哼……!啊,啊,唔,啊,哈……啊——啊啊啊——!」



嘲弄般地哼了一声后,她吐气的节奏突然加快,紧接着像是达到了某种顶点般,发出了格外大声的喘气声——到了这个地步,她的身体也总算出现了反应。肩膀猛地一震。微微张开的嘴巴流下了唾液。大腿内侧倏地并拢。



「咕,啊……这个程度,应该就可以了吧……」



她并未对自己身体的反应感到慌张,反而像是早已预料到,朝地面一踢大幅往后飞退。但是,仍无法争取到足以甩开菲雅她们的距离。三人穷追不舍地继续与她缩短距离。这时,思列芙首度摆出了防守以外的架式。



她轻轻地举起手上的西洋剑。



明明对手与她的距离连剑尖擦也擦不到边——她却往下一挥。



她在做什么?春亮的纳闷只持续了一瞬间。



即使是刀刃触碰不到敌手的距离,即使看起来只是空挥。



那依然无庸置疑是——攻击。



「什……什么——!」「唔!」「村正大人!」



和西洋剑挡下攻击时的不自然状况相同。眼前的光景违反了「预想之中理所当然的结果」。



西洋剑挥出的,竟是个肉眼可见的块状斩击。就像是一个具锋利度的扭曲空间,规模巨大强烈到难以想像是由那般纤细的剑身所释放出。就像大口径的炮弹,就像失控的列车,那块状斩击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袭向菲雅他们。



大概是本能吧,他们瞬间挨在一块,同时朝着剑压使尽全力展开反击。处刑劈刀、手刀、虎爪。但是,他们的力量还是无以抗衡,三人的身体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弹飞出去。



(啊,等等,甚至往这边来了……!)



巨大又压倒性的有形剑压在撞飞他们以后,依然没有减速,「喀喀喀」地刨起柏油路面,仅靠余波就折断了路边的树木,同时毫不停止地一直线飞来——



「……莉可。」



「真没办法~嘿咻——!」



这时春亮看见了,潘德拉刚倏地往前站一步,伸出手臂。莉可依然攀在他的手臂上,往他的拳头前方探出小脑袋瓜,开玩笑般地打了一掌。单是如此——就响起了「啪叩!」空间扭曲般的异声,块状斩击便往旁一偏。掠过春亮一行人身旁,撞飞了后方的护栏后,消失在临海的半空中——



「啊!没想到好痛耶!可恶~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情……」



莉可甩着拳头皱起小脸。潘德拉刚以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



「好了好了,这就是所谓一不做二不休嘛。莉可,你做得很好。」



「可……可以再多称赞我一点喔。虽然我才不高兴,但是,那个,这是为了不白费你心意的我的体贴耶!所以,呃,我允许你再用力一点搓揉喔!」



姑且不管吵吵闹闹的他们,菲雅三人翻滚般地着地后,震惊地看向这边。



「春亮、锥霞!你们没事吧!」



「嗯,我们……啊。」



春亮赫然发现,他的身体迳自搂住了身旁锥霞的肩膀。她的体温。头发的香气。



「……!」



但是,在察觉的瞬间,锥霞抬手轻轻推开了春亮的身体。看见自己手的动作后,锥霞吃惊似地眼神游移。看来这也是她无意识间做出的举动。



感觉到些微的拒绝气息,春亮哑然失声,数秒之间,只能与她互相对望。他想起了事态变成这样之前的事。潘德拉刚他们来访之前的事。遮阳伞下的失言。她的心意。自己非做不可的事——



锥霞率先别开目光后,像要掩饰缘由,将脸部转向前方。



潘德拉刚望着呈一直线,被暴力地刨削卷起的柏油地面,低声嘀咕。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的小孩,乐在其中似地,兴致勃勃似地。



「哈哈~威力真是惊人。可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使出这招呢?是需要非常集中精神?还是必须累积某种事物呢……嗯。」



另一方面,菲雅等人皱着脸庞,瞪着皲裂的源头。



他们三人明明完全失去了平衡——但对方之所以没有继续追击,极其当然是因为——



前方已经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



夜晚降临。发生了许多事的一天也将要结束。



春亮一衍人回到夜知家,各随己意地度过自己的时间。吃完晚餐,也收拾完了碗盘后,春亮一面走回自己房间,一面回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



据包扎被害人的黑绘她们所言,惨遭随机伤人歹徒攻击的那个男人已经平安被送上了救护车,性命没有大碍。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结果,龙岛/龙头师团直到最后都没有任何奇怪的动作。与理事长重逢后,暂且就没有要事了。接下来的预定,似乎是「机会难得,回收待在这个国家里的其他团员」。也就是说,对方好一阵子会在那片海面上待命。春亮也想过,虽然他们为了不引人注目而停在远离岸边的海面上,但不会被当作可疑船只吗?但听说龙岛基本上都在全世界的海域上飘泊,肯定很擅长进行政治上的交易吧。



而回收完这个国家里的团员后——不晓得会如何。



「妮露夏琪死后,第二名的席次空了出来,但如果由第三名很一般地替补上来,实在太无趣了。要不要干脆举办淘汰赛呢……」



道别之际,潘德拉刚露出孩子气的表情这么低声说了,但是——



「谁管你啊!总之要在和我们扯不上关系的地方办喔!」



菲雅的这句回应代表了众人。虽然在意,但现阶段得出的结论,就是既然潘德拉刚目前什么也没有做,他们也莫可奈何。



(唉,要是能够就这样什么事也没发生就好了……)



听到他是龙岛/龙头师团的师团长时,春亮大吃一惊,但目前双方看来用不着大打出手,他真的松了口气。可以的话,他很希望和平的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虽然思列芙逃走后依然下落不明,让人多少有些不安……



春亮叹一口气。



然后「喀啦」一声拉开自己房间的拉门时,发现桌上放着一个陌生的东西。是绑着缎带,大小相当于便当盒的盒子。走近一看——可以发现盒子底下压着一张小纸条。写在上头的文字是:「生日快乐!我想了很多,但还是决定先把生日礼物送给你。要如何使用,是春亮的自由。不过,如果你对使用方式感到迷惘,就请找我商量。爸爸留。」——



春亮的肩膀一瞬间没了力气。生日礼物?如何使用是他的自由?该不会里头放了现金吧?不能断言没有。毕竟是那个臭老爸。



底下还有一些字:「P.S.我有些事情得做,这阵子不会在家,但这次我打算马上回来。对不起喔!」……



哈!春亮失笑出声。又来了吗?竭尽所能将一切搞得乱七八糟后,又依着自己的方便不说一声就消失。不负责任也该要有限度。这么说来,因为潘德拉刚和思列芙他们中途跑出来搅局,关于他为何变成女人的说明也就不了了之,还没有向他们解释。崩夏一定是心想时机正好,索性就这么蒙混带过吧。太差劲了。明明答应了他们。随便他要去哪就去哪吧。没错,干脆再也不要回来——



「春亮?那个……嗯~呃……」



「菲雅吗?怎么了?有事吗?」



一回过头,菲雅就在房门口忸忸怩怩。出声叫她之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往房内踏了一步……但是,又开始举止可疑地忸忸怩怩。她的手一直放在腰后,可能反手拿着某样东西吧。



「不,那个,呃……该说有事吗……虽然我觉得还是在今天之内比较好,但今天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也觉得还是等心情平静下来后,印象会比较好之类的……嗯,总之,我人来是来了,但还是很迟疑……呢。」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你又在做什么?现在正无聊得快受不了吗?还是说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已经很累了,感觉不想再做任何事?」



菲雅咧嘴露出不自然的笑容问道。问他在做什么——



春亮瞟向桌上的盒子,皱起脸庞。未遵守要说明的约定,人又不晓得跑到哪儿去的臭老爸送的,甚至有可能是现金的怎样都好的礼物。他没有心情打开礼物,坦白说连看着都感到厌烦。



所以,春亮用手背将那个盒子往桌子角落一推,同时说道:



「我现在正因为那个臭老爸的关系,疲惫感又增加了呢。真是的,什么礼物嘛。本人好像又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虽然这样反而比较好。」



「莫非那个盒子是崩夏送的——?呣……呣呣,是吗?也是呢。果然现在的时机有点——」



「什么时机?」



「不……不不,什么也没有!一点事也没有喔,是崩夏吃完饭后就不见人影,我正在好奇,现在恰巧时机刚好地解开了谜题呢!之类的!」



菲雅始终不将背部转向他,就这么不断往后倒退,手还是藏在身后。嗯?春亮歪过头时——



「嘿咻嘿咻~」



「呜呼!」



正想离开房间的菲雅倏地跳了起来。一边用相扑的猛推动作攻击菲雅的臀部,一边现身的人是黑绘。被推回房内的菲雅朝她投以抗议的目光,但黑绘带着一贯的茫然眼神说了:



「果然这类东西就是要当天送才行哟。一旦过了当天,送礼的兴奋心情就会有些消退嘛~所以,为了推小菲菲一把,我就先送吧。来,阿春,生日快乐~顺便说这个无法办鉴赏期退货哟。」



「喔……喔,谢谢……你……?」



黑绘不是反手,而是用后方头发固定住某样东西,再「来~」地交给他。春亮总之先接了下来,但是——



那是一个大小可以张手环抱,用柔软的布和棉花所做成的,像是布偶……又像洋娃娃的东西。是人偶。而且是个Q版的黑色长发少女。身体娇小,眼神还有些茫然迷蒙,没错,正如同眼前的——



「不就是你吗!」



「根……根本是黑绘——!」



菲雅也吃惊地眨着眼睛注视人偶。黑绘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嗯,是特制的黑绘布偶哟。不停地请教商店街的手工艺店老板后,这真的是我亲手努力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呢。你可要好好珍惜喔。」



「……呃……若能,是没关系啦……但我要拿这个做什么……」



「使用方式就由你决定!可以用来装饰,也可以拿来抱着睡觉,要拿来做绝对不能启齿的事情也行!就当作那是真正的我,随你想做……是说,你为什么一下子翻转布偶,一下子搓揉里头?」



「呃,我在检查有没有窃听器或针孔摄影机。」



「很遗憾,这次因为没有时间和金钱,只好忍痛放弃。」



「麻烦你以后也一直放弃吧!话说回来……你应该没有基于『说到人偶就该这么做』之类的理由,在里面放了你的头发吧?半夜好像会突然动起来,超恐怖。」



「……」



「为什么把眼神别开?」



虽然各方面都教人不安,但这确实是黑绘花费心力和时间,亲手为他做的东西。尽管是很有她风格的出人意表礼物,但春亮并不觉得困扰。他发自内心祈祷着里头没安装骇人的可怕机关,暂且将布偶放在书架上。



「那么……上吧,小菲菲。」



「唔……嗯……可是……」



黑绘绕到菲雅身后,像要推她一把地说:



「不送的话,我要接连抖出你的糗事哟~像是在这个礼物之前,选第一份礼物时——」



「哇……哇——!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送就是了!唔唔……喏!」



这下子春亮也总算明白了。菲雅从刚才起一直反手藏在身后的东西。那东西——和黑绘一样,是要送自己的生日礼物。



菲雅闭上双眼,猛地将那东西拿到前方。春亮反射性地向后仰,问道:



「喔喔,这是……平底锅……吗?」



「是平底锅没错。」



是崭新得闪闪发亮的厨具。有着大众化的颜色,感觉朴素但线条俐落。由于菲雅握着握柄将平底锅往前拿,想当然它并没有任何包装,但不知为何——



「上头绑着……蝴蝶结呢。」



「礼……礼物都要绑蝴蝶结吧!呃,一开始我向店员说是礼物时,他也帮我包了起来再绑上蝴蝶结,但总觉得外观看起来歪七扭八,不是很可爱,和店员两个人尝试失败了好几次后,结果就变成这样——怎……怎样啦?你有意见吗!」



「呜呵呵~小菲菲真是可爱呢~让人好想抱紧你哟~」



黑绘踮起脚尖,摸了摸菲雅的后脑杓。菲雅则像拿勇者的剑一般将绑有蝴蝶结的平底锅往前伸,凶巴巴地瞪着春亮。



春亮「呵」地发出笑声,从菲雅手中接下平底锅。



「——谢谢你。这看起来很好用呢。」



「是……是吗?那就好。听好喽,你以后也要用这个平底锅,继续为了我煮出美味的料理喔!这是包含了这份心意而准备的礼物。可不准偷工减料,明白了吗?」



「哈哈,我会努力。」



「我也这么期待哟。也一定要用我圣诞节送你的菜刀……对了,起初小菲菲本来想送菜刀当礼物,买了回来以后,却想起来我已经在圣诞节送过了,她一下子脸色惨白地大喊:『这下子重复了嘛!笨蛋——!呜啊啊啊怎么办!』一下子不停扭动滚来滚去,一下子又哭丧着脸猛捶我的背,当时陷入混乱的小菲菲真的是可爱到无以复加——」



「喂……喂——!结果你还是说出来了嘛,诅咒你喔!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而且我也成功退货了,所以没关系!虽然有点危险,但最后还是没问题!」



「哈哈……不过,你用不着这么认真啦。就算收到的是菜刀,我还是会感激不尽地使用喔。」



春亮以轻松的语气地说道,但闻言,菲雅忽然垂下目光,间隔了一会儿后——



「……当然会很认真啊。」



「嗯?」



「你……可能讨厌生日这种日子吧?可能都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吧?但是,这依然是个纪念日吧?这方面的意义,肯定非常重要。」



他与菲雅四目相接。真挚的眼神。



「像这样拿到了礼物——然后明年再度迎接生日时,你一定会回想起去年的生日吧?回想起当时的礼物,当时的记忆。很少有日子能够留下一年前的记忆喔。所以,对你来说一定也是这样。作为契机回想起过去的日子,竟然就是自己出生的日子,你不觉得感觉有些浪漫吗?」



「也许……吧。」



而且——菲雅这么说,略微放缓双颊。



「我也确实知道送礼的意义喔。生日礼物,就是为了向对方表达,谢谢你诞生到这个世界上。不论是你,还是其他人,这件事大概都变成了太过理所当然的前提,所以都忘记了。但我是第一次过生日,所以不会忘。我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新鲜体验。」



菲雅没有移开目光,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像个宽恕一切的慈母,面带微笑接着又道:



「春亮,我真的发自内心庆幸你出现在这里,也很庆幸你在今天这个日子出生喔——」



她的表情太过温柔。



反而让春亮觉得,她是在斥责自己,别说些教人难过的话。像在告诉他,生日怎么可能不重要,这可是一年只有一次,当然要认真以对的纪念日。



所以,春亮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同时回以笑容:



「虽然我觉得生日很棘手,但并不讨厌喔。嗯。真的……很谢谢你,菲雅。」



「是……是吗?那就好。」



那我回去了——菲雅脸蛋通红地转过身子后,像是回敬一般,也嘿咻嘿咻地用掌心推着笑得贼兮兮的黑绘背部,准备离开——这时,春亮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还是先告诉她比较好吧。



「啊,你可能没有发现吧?」



「嗯?」



「你也有生日喔,就在九月。」



菲雅的动作倏地顿住,紧接着以人偶般的动作一骨碌转过头。



「什么?」



「这是当然的啊。那个,因为太过理所当然了,我甚至完全不觉得擅自决定有什么不对呢。」



「什……什么时候?我……我哪有那种日——」



「别问这种蠢问题,就和你刚才的理论一样……一年前你记得最清楚的那一天。好比说,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的仙贝味道……之类的。」



菲雅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理解之色。



「是吗……我也有……生日呢。耶嘿嘿。」



「喔~太好了呢,小菲菲,那天得盛大庆祝才行!」



「嗯!是啊——真是期待!」



就这样,菲雅带着满面笑容,黑绘也面带微笑。



春亮不禁心想,说不定明年,他不会再对自己的生日感到那么棘手了——



但是,今天这个日子,并未在如此安详的时光中划下句点。



这时,传来了奔过走廊的嘈杂脚步声。



「不好了!」



此叶一脸惊慌失措地探进头来。菲雅惊觉地收起「耶嘿嘿」的融化笑容,掩饰害羞般地噘起嘴:



「别……别吓人啦,可恶的乳牛女,诅咒你喔!什么事情不好了?」



「电视上!播了随机伤人歹徒的新闻!」



「上了新闻吗?嗯,那也难怪啦。」



「虽然理事长说过会四处打点一下,别让事情闹得太大,不过,会上新闻毕竟没什么好奇怪——」



「不是的!」



此叶用力左右摇头,紧接着说了——



「光是今天就发生了四起!也就是说……我们让那个人逃跑以后,她好像又在其他地方犯下了三起随机伤人案!」



「什么……!」



春亮哑然失声。菲雅目光锐利地看向此叶。



「手法都相同吗?」



「报导并没有详细地介绍犯案手法,但恐怕一样。电视上说了,共通点是被害人都被锐利的东西刺伤。」



菲雅紧紧咬着牙关,眼神中带着急躁。



「果然是那家伙吗?早知道就不该让她逃走。那家伙究竟想做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现在她的目的根本无所谓吧!总之,绝不能对随机伤人事件坐视不管,这对住在这个城市里的所有人来说都很危险。不晓得会有谁受害喔。」



「嗯,必须阻止她才行呢……」



三人正神色肃穆地互相对望时,与现场气氛相悖的悠扬乐声响了起来。是玄关的门铃声。这么晚了会是谁?春亮纳闷着,还是移动到玄关。



「来了来了~现在就开门……啊,班长。」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



出现在玄关的是锥霞。她简单地打了招呼后,递出带来的纸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错——只是因为我还没送生日礼物而已。只是点小东西,围裙。有很多口袋,重视机能,我觉得很不错,和我家里的围裙是不同颜色……不,我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是个重视机能的好东西。你家里的围裙已经很旧了,也是因为我很常借用你们的围裙……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如果你愿意收下,我会很高兴。」



「谢……谢谢你。那个,先不说这件事了,班长……」



「嗯……?」



春亮本来想问:「你没事吧?」



锥霞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但整体而言,不是平常的锥霞。表情、气质、声音,全都没有活力,没有霸气,也没有力量。



但是——听到他的声音后,她仰起的脸蛋上带着微笑。



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尽管如此,嘴角还是勉强挤出了——微笑的形状。



「怎么……了吗?」



见状,春亮没来由地说不出话来。



确实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问。为什么?是因为白天的那件事吗?是因为自己逃避了答案吗?不,他觉得不仅如此。虽然没有根据,但总觉得理由不单是这样——



「不,呃……要进来吗?至少喝杯茶——」



「不用麻烦了,而且已经很晚了。我真的只是过来送礼物而已。」



轻声说完「那再见了」,她便转过身,非常干脆地一步步消失在门外。



春亮本想向她说些什么,却想不到该说的话。



只能默默地目送着夜晚的深沉黑暗将她吞噬。



*



在她造访夜知家的数十分钟前。



锥霞趴在自己公寓的沙发上,回想着菲雅他们与思列芙战斗期间发生的事。她推开了想保护自己的他——



(我怎么会……那么做呢……)



紧接着,又回想起了从他口中说出的那句话。



——要是能一直维持现状不变就好了。



(……!)



他后来尽力补救了。向她保证,会好好思考后再回答她。但是——那句话,那句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话,曾存在于他心中仍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只有不安一味滋长。



自己的告白会不会甚至没被当作告白呢?自己也许甚至不被当作恋爱对象。被迫实际感受到这点,教人非常痛苦。



战败的话那也无所谓。但是,不让她站到战场上的话,未免太残酷了。



为什么?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只和他当朋友吗?当朋友的时间太长了吗?因为不像日本刀的她一样,没有累积过私人的相处时间吗?还是说——



「果然,是这个的……关系吗……」



锥霞翻身仰躺在沙发上,拉起自己的衣服领口。黑色皮革紧身衣,「基美史托兰提之爱」。自己那无法逃离的可憎映入视网膜。



她自嘲般,「哈」地吐了口气。



不想去思考。但是,这个存在于这里是事实。若以为没有这种可能性,那就蠢毙了。至少有可能是原因之一。若完全排除那种想法,反倒比较不自然。所以——



「穿着这种东西的女人……果然,只是个连告白也不会被当作是告白的大麻烦吗——」



颤抖的,僵硬的自言自语。



明明应该相信着他,真讨厌说这种丧气话的自己。



到头来,她还是逃离不了这件受诅咒的衣服。可以说已经习以为常的绝望感,再度久违地涌上心头。这份诅咒无论何时、何地,都束缚着自己。她本已接受这件事,也决定带着它前进,但是——



她闭上双眼,什么也不去思索,只是心想着:如果有人能使尽全力,连同自己的身体撕裂这件衣服,那该有多轻松啊。蠢毙了。全部都……蠢毙了……



就在此时,放在一旁桌上的手机响了。是谁?他们吗?她正打算等一下要去送礼物。是否该先知会一声?但不说一声就跑去,有惊喜感比较好吗?不,可是,现在局面有些尴尬,别太小题大做比较好吧——



这些念头在锥霞脑中盘旋交错,同时她拿起手机,却愣了一下。萤幕上显示的,是不曾看过的一排数字。是谁?



「喂?」



『嗨,好久不见啦,锥霞。要是你能不挂断电话听我说,我会很高兴喔。』



在听到「好久不」这里,锥霞就反射性地往关机键伸去手指。她感到想吐。全世界最讨厌的男人。让自己穿上这件受诅咒衣服的男人。自己的哥哥——暗曲拍明。



之所以没有挂断电话,单纯只是手指的肌肉一时反覆无常。只是现在的自己甚至懒得迅速按下大拇指罢了。



为了让对方听见,她朝着话筒吐出不悦的叹息。



「……有什么事?」



『你不喜欢拐弯抹角吧?那我就开门见山说了,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交易?蠢毙了。听好了,我——」



『我就在猜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先告诉你会有什么回馈吧。要不要听我说话,可以在那之后再判断。』



不知为何,拍明的声音听来非常温柔。真恶心。脑袋有问题了。蠢毙了。会这么觉得,一定是自己太累了。是自己变软弱了。



「回馈……?」



而这种状态,一定无可救药的正确。



在最糟的时机点上,非常正确。



所以——



那一句话——才会如同恶魔的呢喃般,肆无忌惮地钻进了——



变得软弱的自己耳里。想起了绝望的自己耳里。



然后让她的背脊剧烈颤栗。



『锥霞,如果我说……有方法能够脱下你的「基美史托兰提之爱」,而且你不会死去,你会怎么做?』



而今,已将礼物送给春亮的锥霞,正快步走在夜路上。



她紧紧握着拳头,用力咬着牙关。即使咬碎了牙齿,她也不在乎。反正很快就会痊愈。



前进的目的地,不是自己房间所在的公寓。



而是在杳无人烟的停车场——她与人有约。



「吾之发言,予以没想到你会来的真心话。」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虽然这真是蠢毙了。」



从黑暗中现身的,是穿着医师袍的小麦肤色少女——恩·尹柔依。那个男人的手下。



锥霞瞪着她,更是用力握紧拳头。



「这是最后一次。无疑是人生的最后一次。只有这次,再这一次——我决定相信那家伙说的话。」



这绝对不是「信赖」。锥霞在心里补上这句话。是所谓信用。相信并利用……只是利用而已。绝无其他。



「不论如何,自己只是按照指示采取行动,主张这样的主张。关于这次的作战计画,有多少内容你已是既知?」



「……现在研究室长国很幸运地,掌握到了名为思列芙的骑士的下落。会随机伤人,推测是她持有的『长枪』的诅咒。我该做的事情——」



锥霞眯起双眼,边回想拍明在电话中说的内容,边继续说道:



「就是将那把『长枪』带回研究室长国,供你们研究。趁着你和那家伙打斗,她被引开注意力时,用『可怜』从后方偷走。」



「真是充分的既知。」



望着眼神迷蒙地点一点头的恩·尹柔依,锥霞再次为了难以释怀的苦闷握紧拳头。但是,这不算是背叛他们。应该不算——



假设不是和恩·尹柔依联手,而是和菲雅他们一同与思列芙战斗。他们也认为对方随机伤人的原因在于那把长枪,所以多半会将它破坏掉吧。那是最安全的做法,又有擅长破坏武器的此叶在,所以说不定比偷还简单。



若向菲雅他们说明全部的事情,他们也许会愿意以偷取为优先展开行动,但是,她不能基于那般私人的理由,让她们与思列芙战斗时又增添额外的麻烦。辛苦的一定是在前线战斗的她们。或者是他。锥霞认为这样是不对的。为了自己,该历经辛苦的人是自己才对,将长枪交给拍明时,会有罪恶感的人也只要自己一个就够了。



大概是透过她的表情察觉到了什么,恩·尹柔依说:



「关于这次的作战计画,我不打算向他们泄漏半句,保证这样的保证。」



「保证吗?蠢毙了……」



这算是某种体贴吗?老实说,锥霞还是搞不太懂恩·尹柔依在想什么。目光不善地瞪向她后,问:



「你……站在夜知他们那一边吗?」



「吾之回答——予以不知道的事实。」



恩·尹柔依一瞬间闭上双眼,如此回答。紧接着,她也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锥霞忽然间觉得,好像在她眼神中看见了不同于往常的某种情感。但十分淡薄,太过不清晰,很难化作言语。可能是迷惘,可能是困惑,可能是焦躁——也可能是……怜悯。



期间,恩·尹柔依倏地别开视线,对着地面一个人念念有词:



「……那个回答……一定。室长那么说了的话,就是真相……怎么回事?真是未知。不能对任何人——不,也不能问任何人——」



她的样子果然和平常不一样,似乎有什么在意的事,但锥霞没有义务理会。



「我想快点结束,该走了。」



「吾之回答,是。」



两人开始迈步。一旦松懈心神,许多事情就会浮上脑海,身与心仿佛会全部遭到支配。他的事情。告白的事情。今天的事情。今后的事情。包覆住自己身体的诅咒。与拍明的交易。所以,她故意问些无关紧要的事。



「阿曼妲呢?」



「在室长的命令下,今天休息。因为她最近一直在工作。」



「嗯……?」



锥霞有些在意。思列芙隶属于骑士领,阿曼妲原本也是骑士领的人。即使无法战斗,至少能在提供资讯上有所贡献吧?



(拍明还特地下令……是故意将阿曼妲排除在这个作战计画外吗……?感觉有些不自然。但也可能只是偶然,只是我想太多了……)



一边思索着这些事一边前进,不久便抵达了目的地。



是郊外的一栋住商综合大楼。四层楼高,建筑物本身规模并不大。当中的租借店面似乎都已打烊,窗户昏暗,整栋建筑物也悄然无声。



「听说在这栋大楼的顶楼。」



是阿曼妲以外的监视人员吧,恩·尹柔依打了电话确认完毕后说道。



「你晓得对方的武器装备吗?询问这样的询问。」



若是平常,锥霞肯定会不屑一顾地说:「谁知道啊,蠢毙了!」但是,现在她正准备和这家伙一起迎战敌人。只能先分享资讯了。



「就我看到的,虽然不是用于战斗,但有那把长枪——和一把西洋剑,会释放出可说是有形巨大斩击的强大攻击……可以想像成所谓空气镰刀的现象被增强到了大炮等级。不过,释放前好像需要累积能量。」



「我会在那之前解决她。吾之方针,发表一开始就会全力以赴的宣言。既然战斗时不会用到长枪,对方是插在背上吗?」



「嗯。」



「那么,对方与我战斗时,你就尽可能绕到背后偷取长枪。如果她把长枪放在一旁,那就更简单了。」



「我会尽可能不暴露行踪地行动。你就尽管引开她的注意力吧。」



小声地结束类似作战会议的对话后,两人开始行动。她们根本不需要楼梯。确认不会被任何人看见后,锥霞朝着顶楼伸长「黑河可怜」。顶楼似乎没有围栏,她随便抓住一处墙角,缩短黑色皮革往上飞升。恩·尹柔依或是抓住凸出的窗框,或是抓住水管,如猴子般无声无息,仅靠着体术便轻巧地沿着外壁爬到顶楼。



恩·尹柔依率先抵达,悠然地在顶楼降落。



「……呣。」



「吾之名为研究室长国的恩·尹柔依,报上这样的姓名。觉悟吧。」



「研究室长国。利用可恨丑陋的阴暗组织。真教人反胃。」



锥霞落后一拍,悄悄从顶楼的边缘探出头来观察情况。恩·尹柔依脚趾上夹着小刀,思列芙依旧又拔出了西洋剑,两人很快开始交手。长枪在对方背上。看来悄悄地偷走她放在一旁的长枪这方法,果然不可行。



锥霞没有在顶楼上现身,而是利用「可怜」横向移动,沿着四角形顶楼的边缘,往恩·尹柔依现身地点的正对角前进。顺利地移动到最佳位置后,她再度探出脑袋,观察顶楼的情形——



「吾之疑惑,打中感觉真是不可思议的防御,发表这样的感想。」



「呼!嗯……你……很不错。前所未见。很快就会结束。」



「离结束还远得很,回答这样的回答!」



思列芙以那把西洋剑,接二连三地挡下了恩·尹柔依双脚袭来的高速攻击,同时依然发出了奇怪的喘息。



从刚才恩·尹柔依纳闷的话声,和刀刃碰撞时显然过于小声的打斗声来看,可知思列芙又和白天一样,施展了那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冲击吸收能力。那是诅咒的力量吗?还是思列芙自身的本领?



总之,准备已经就绪。思列芙正好背对着她,可以清楚看见目标长枪。只要用「黑河可怜」捉住长枪再抽走,轻而易举就能抢到吧。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也只过了一半她白天和菲雅他们打斗的时间——也就是说,对方还无法施展那个绝招吧。现在没有理由不展开行动。



锥霞的手脚攀住水泥边缘,一股作气登上顶楼,接着间不容发地准备往思列芙的背部伸出「黑河可怜」——但就在这时。



「啊!呼啊!喔,嗯咕!」



痉挛的声音。像是超过了某种极限,思列芙全身不停颤抖。



「哈,啊……刚才说的很快就会结束,果然正确。已经够了。」



随即她往后倒退,拉开距离。就像对菲雅他们做的那样,在剑尖根本构不着敌手的距离就挥起武嚣。



怎么可能!锥霞不敢置信。为什么已经可以发动攻击了?



「你是研究室长国的猎人吗?正如传闻的快。所以才能这么快。」



「你在说什么?真是未知……不,难道……!」



恩·尹柔依震惊地蹙起眉,但仍像在说「岂能让你发动」,加快速度往前逼近。但是,思列芙不慌不忙,拿着西洋剑往横一扫——



「犹如贪婪的肮脏老鼠,自以为是智者的人啊,代替腐烂的饵食,我就告诉你吧……这把剑是『速度报应(Karma Speed)』,已经充分地吞噬了你的速度!」



刹那间锥霞恍然大悟。攻击所需的累积。所有力量都遭到吸收的防御。这两件事相辅相成——原来那把西洋剑的能力,是吸收敌人攻击的「速度」,再释放出累积的能量吗?那么,比任何人都「快」的恩·尹柔依,肯定是那把剑最适合的饵食。



(唔……!)



但是,事到如今也不能停下「可怜」。上吧。快碰到。快点!



思列芙横向划下西洋剑后,产生了惊人的剑压。就是那个强大又巨大的,空间裂开的现象。老实说,锥霞还以为恩·尹柔依死定了。距离太近了。



但是,恩·尹柔依瞬间当场纵身跳起,情急之下将脚上夹着的小刀当作盾牌,朝着斩击刺出——但凭那种东西,当然不可能与之抗衡。她是刹那间判定,这样子总比站着受到攻击,无能为力地让身体被砍成两半要好吧。幸好恩·尹柔依让自己的身体悬空,所以她形同抱着那个巨大斩击,如人偶般被吹向半空中。小刀碎裂四散。灰色头发一边旋转,一边飘扬。依被斩击撞飞的轨道,怎么看她都无法在顶楼降落,但锥霞只能相信那个野生少女能靠自己成功脱困了。



「黑河可怜」到达了释放出斩击的思列芙身后,成功地从她背上抽走了那把「长枪」。



「什么……!」



她发出惊愕的叫声,同时将形似护目罩的头盔转向锥霞。为时已晚。而且,热爱工作的野生少女还为锥霞留下了最后的纪念品。



恩·尹柔依被撞飞向半空中后,迅速缩起身体,敲打般地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大拇趾。下一秒,又反向将背部以及双脚如棍棒一般伸直——将卷在自己大拇趾上的橡胶弓,拉到最极限。



间不容发地,射出。



竟然被撞飞到半空中后还能瞄准,真是惊人的射击能力。抑或者,单纯只是偶然?总之,恩·尹柔依从半空中射出的短镖,击中了正要回过头的思列芙手上的西洋剑,将它大幅弹飞。



紧接着恩·尹柔依随着重力往下坠落,终于再也无法从顶楼看见她。那一带应该还有其他建筑物和树木等等,多半不至于丧命吧。比起这件事——



(……可以成功。)



锥霞坚信。对方松开了武器,自己又已抓住长枪。接着只要将长枪继续拉向自己,再迅速跳下顶楼逃跑的话——



「休想得逞——!」



「!」



思列芙暴怒大吼,用飞也似的速度疾冲向锥霞,爆发力足以与拉回「可怜」的速度匹敌。身手真是灵活。



但是,对方手上没有武器,即使就这样逼近自己,顶多是用肉身攻击。纵使遭到冲撞而掉下这栋大楼,也能根据坠落方式逃跑。没问题。



锥霞为即将到来的冲击咬紧牙关,注视着欺近眼前的思列芙——



然后,仅只一个单纯失算,让一切心血全都泡了汤。



恩·尹柔依为了先确认状况,回到刚才那栋大楼。



「……」



她依旧面无表情,环顾顶楼。此处安静得仿佛刚才的打斗只是幻觉。半点声响也没有,当然也不见任何人。



但是,有个足以显示这里曾发生过某些事的物品。



不,算是物品吗?很难界定。



恩·尹柔依凝神注视着那东西,从裙子拿出手机。勉强回想起了从电话簿拨打电话的方法后,操作手机,然后等着接通。



低头望着眼前的那东西。



没错,究竟——被切断的人类的脚,可以称作是物品吗?



大腿以下的部位。平滑的切面。飞溅在四周的鲜红血液。



血肉正从切面嘶嘶嘶地融化般慢慢消失。由于没有与本体重新接上就被丢在这里,本体那边应该已开始从切面长出新的脚,以治愈伤口吧。也就是说,那件衣服判定重复的这两只脚已无用处。



这时,电话接通了。



『是是,是我。进行得怎么样?』



既然她没有联络自己,眼前的光景只代表这一件事。



恩·尹柔依淡淡回答:



「失败了。此外,她好像被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