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2 / 2)
「放、放开我!真是的,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呀?为什么要蒙起我的眼睛……咦?春兔?你怎么了?为什么你要抱膝坐在地板上呀?」
「唔……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样呀?对了,你刚刚说的话……」
「抱歉……那是开玩笑的……」
「咦……」
「像我这种比粒线体还不如的劣等生物,怎么能够喜欢上你呢……我太得意忘形了,很抱歉……我会磕头下跪的,请原谅我……」
「用、用不著道歉啦……话说回来,你差不多该把卡在头上的画拿下来了吧?现在的你看起来很奇怪哦?」
「你看。」十六夜指向教室里的全身镜。
镜面映照出——我的脸从孟克《吶喊》的人脸部分窜了出来的怪异景象。
「喔,这样啊,这是十六夜临摹的画吗……我竟然糟蹋了这么重要的画……」
「你不用太在意啦,那幅是没画好的失败品……喂,春兔!你打算从窗户跳下去吗?这里是三楼耶!」
「像我这种人还是死一死好了……」
「别做傻事呀!神乐坂姊妹!你们也不要在一旁看,快帮忙阻止他呀!」
「等一下,我先拍个照再帮你。这照片要拿来当小春的遗照,葬礼上一定也会一片祥和的。」
「那是青梅竹马该说的话吗!」
「对、对呀,黑羽!比起这个,难道你……」
「我好像也有点做过头了呢。不过,我没想到小春的情绪会低落到这种程度,这样就只好再靠你帮他恢复原状了。」
「唔……我、我知道了啦。」
「那就麻烦你了。」
「喂,为什么你又要蒙住我的眼睛……咦?春兔?你怎么了?」
遮蔽十六夜视线的双手离开后,她看见的是——再次被双叶亲吻完的我,因看见镜中的自己,而像是吃到了毒磨菇般笑倒在地的模样。
甚至笑到停不下来,到了近乎缺氧的状态。
唉……
终于,不只是我家,就连我最喜爱的社团教室也被双胞胎占领了。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所有仅存的理性,诅咒起这愈趋恶化的现实。
◇◆◇◆◇
「……春兔?你身体不舒服吗?今天还是回家休息比较好吧……」
「不,我没事。」
终于设法恢复到正常情绪的我气喘吁吁地回答。
十次。
这是在这之前,我被双叶及黑羽亲吻的次数。
可恶,这些家伙总是擅作主张……情绪反覆在高昂和低沉之间游走,我都快要疯了。被亲吻到奄奄一息可让人笑不出来啊……
「嗯?」
等一下。
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不觉得很奇怪吗?我被她们两人吸取了这么多能量,为什么我还能平安无事呢?小时候可是近乎垂死边缘的啊……
「喂,黑羽!你到底都让我做了些什么事呀!竟然亲、亲了那么多次……」
「咦?后来你不是也挺乐在其中的吗?」
「怎么可能呀!我、我是出于不得已……」
「不过,你有心跳加速吧?因为我有感到心跳加速,所以身为双胞胎的你应该也有才对。」
「你、你这个女人……!」
「你们两个不要再大声嚷著不明所以的话了……春兔,你没事吧?」
十六夜向我搭话的举动,令我不禁放心了下来。
这是个好机会,看来她似乎因为状况过于凄惨,而一时忘记了保健室事件……
「十六夜,你听我说。关、关于上星期在保健室发生的事——」
「唔。」
话说到一半,十六夜的表情瞬间硬化到水泥也无法与之比拟的程度。
「噢,在保健室发生的事怎么了吗?我没有很介意呀。」
「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我、我才没有生气。总之,你和神乐坂妹妹……在交、交往吧?」
「没有,我们是……」
「我来说明吧。」
果断地夺走对话主导权的人是黑羽,我的青梅竹马二号看起来非常严肃。
「双叶喜欢小春。」
「……」
我差点因为过度的冲击晕倒。
双叶也是如此,她显然因为快要晕倒而失去平衡,头部侧面撞到了墙上,简直像是把头盖骨当作打击乐器。
「慢著,黑、黑、黑羽!你在说什么……!」
「双叶你别说话,原本就是你先提议的吧?说要向十六夜同学好好解释。」
「唔……」
但是我没有要你用故弄玄虚的方式欺骗她呀——!双叶带著似乎想如此驳斥的表情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双叶从小就喜欢著小春,可是他们两个并没有在交往。」
「那么,上星期在保健室发生的事——」
「喜欢著小春的双叶强行扑倒他了。」
黑羽和十六夜持续对话著。
然而,在十六夜的背后却展开了修罗场,我拚命制止单手握著教室里的油画画刀的双叶。
原本以为双叶是过于羞耻而打算割捥,但陷入混乱状态的双叶却是打算把刀扔向亲姊姊啊啊啊啊啊快住手啊纵使对象是黑羽被刀剌中也是会酿成大事的啊啊啊啊啊!
「可是,春兔他……不是连制服都脱、脱了吗?」
「那是双叶强行脱掉的。」
「那、那神乐坂妹妹的内裤怎么会是脱掉的呢?」
「那也是双叶自己脱掉的。抱歉,原谅她吧。能够久违地和最喜欢的青梅竹马重逢,双叶才会不小心高兴过了头。」
黑羽以夸张的举动道歉。
这时,十六夜转头望向终于愿意放下油画画刀的双叶。
「呃,那个……是真的吗?」
「……呜!」
她现在会因为羞耻而死吧?
双叶的脸红到令人不禁这么想,就连额头也红透了。然而,或许是为了彻底实行作战计画,双叶纵使不断颤抖……
「没、没错……我和春重逢的那天,之所以会吻他也是……我、我强行那么做的。」
「这、这样啊……」
十六夜以宛如目击到北极熊在热带莽原的正中央吃著刨冰的表情,硬是挤出了回应的话。
哇啊……
她傻眼了。
平时总是带著嘲讽神情的十六夜露骨地感到傻眼,不过,会在保健室里突然袭击同学的学生,对她来说的确是一种未知的生物吧……
「事情就是这样,十六夜同学。那你愿不愿意和小春和好呢?自从发生了保健室那件事以后,你们就一直在吵架吧?」
「……说得也是。春兔,抱歉。你是这个第二美术社重要的社员,也是我的挚友,我竟然误解你,还用恶劣的态度对你……希望你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赔罪?」
「是呀,如果有我做得到的事,尽管说出来。」
哇。
「只要是春兔你说的,无论是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哇啊。
「嗯?怎么了?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红呀?」
「我、我才没有脸红啊!」
可恶,这个冒失女孩,不要无意识地说这种会让人吓一跳的话啊。听见对方说「无论是什么事我都愿意做」,反而会让我发狂啊……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很合适的东西。」
这时,黑羽从裙子的口袋中拿出了……难不成是票吗?
不过,为什么有两张啊?
「这是某个乐团本周末在市区举办的演唱会门票,你是这个乐团的乐迷吧?」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
「你的书包上不是挂著这个乐团的吉祥物吊饰吗?还满可爱的,而且那个吊饰是演唱会会场限定的周边商品吧?」
「唔……」
十六夜明显地露出仓皇无措的神情。
不,虽然黑羽能够发现连我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确实很厉害,但她为什么要准备门票呢?
而且,十六夜的反应也很令人在意。
总觉得她看起来好像很难为情……
我一边感到困惑,一边望向门票上的文字,上方写著的乐团名称是——
地狱兔
「……」
真是不得了的命名品味。
啊……这么说起来,十六夜的书包上确实是挂著缝缝补补过的科学怪人造型兔子,原来那是这个乐团的吉祥物啊。
话说回来,这个乐团是什么风格的啊?
是庞克或死亡金属吗?唔,不管是哪一种都跟我的兴趣差得很远……
「其实春兔最近也很喜欢这个乐团呢。」
「啥!?」
黒羽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感到错愕不已。
不会吧,这个大小姐是在说什么啊?
我喜欢的是※BUMP OF SICKKN、*ONE OK ROCK或※UNISON SQUARE GARDEN这种比较主流的乐团啊,至少不是这种硬庞克的——(编注:皆为日本知名乐团。)
「真、真的吗?春兔!其实我是这个乐团的忠实乐迷哦!」
咦?
「我一直都希望结交到一个可以聊乐团的朋友……」
……
「你也喜欢地狱兔吗?」
「——是啊,地狱兔超赞。」
「……你有在听这个乐团的歌吗?」
「你在说什么啊,双叶,当然有啊!我从以前就很喜欢庞克或死亡金属这一类的——」
「这个乐团的主唱是女生,而且曲子是属于流行音乐的风格哦?」
「我、我觉得偶尔听听流行音乐也不错啊!所以不要用那种狐疑的眼神看我啦!」
我大喊著,内心安排好了今天的行程。
今天回家的路上要去※TSUTA〇A借这个乐团的CD回家听。(编注:TSUTAYA,日本知名影音出租店。)
管他是地狱还是天堂,只要是十六夜喜欢的东西什么都好。
「唔,真不愧是春兔,我的挚友。想不到我们的兴趣会这么合得来,看来那本书上写的内容或许是真的。」
「书?」
「内脏占卜。」
「原来那个占卜真的很流行吗I?:」
「春兔好像是心脏吧。我记得这种人的特徵是『认真又八面玲珑的社交类型,但也有腹黑的一面,个性有些别扭,有许多恋爱方面的烦恼』。」
「准到让人觉得很可怕啊!」
「咦……春兔你……有恋爱方面的烦恼吗?」
「没、没、没那回事啦!」
我不自觉地用敬语否定了。
而十六夜只拋下一句「这、这样啊。」就转移了话题。
「不过,为什么神乐坂姊姊要把地狱兔门票给我呢?」
「其实我本来是打算要跽小春一起去的,但我突然临时有事不能去了。所以,能不能请你代替我去呢?」
「咦、可是、这样怎么算是对春兔的赔罪呢——」
「小春这还是第一次去演唱会,所以他希望有人陪他一起去呀。对吧?小春。」
「是啊。」
我只好配合黑羽的故弄玄虚点了点头。
然后,十六夜露出了相当开心的表情。
「是这样吗?那、那么……春兔,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那当然。」
「真的吗!春兔,谢谢你!我好期待星期天的到来哦!」
「嗯,我也很期待。」
和十六夜约会。
虽然过去曾经因为素描或采买美术用具而一起出门过,但这种活动还是第一次。哇,怎么办,我开始紧张起来了……
而且,这还是一个好机会。
自从双叶她们来了以后,我就错失了向十六夜告白的时机。
所以若在约会的过程中向她告白,说不定会比较妥当。
唔……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要为了星期天精心准备一下——
(嗯,需要好好准备呢。)
黑羽彷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如此轻声说道。
(难得我特意帮你准备了这个我完全没兴趣的乐团门票哦?你需要为约会预演一下,况且,搞不好这对双叶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啊?)
我不禁反问,黑羽却只是带著事不关己的笑容凝视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