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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第59节(1 / 2)





  面拖黄鱼是用极鲜嫩的小黄鱼裹了面衣下油锅炸成,炸得面壳金黄酥脆,内里鱼肉火候恰好,吃不出过了油,嫩像是等在在灶台边掐着火候蒸出来的。

  江星阔倒是变得愈发会吃,还要了一份苔菜,细细苔菜落在上头,绒绒像春雨后骤然生出来的嫩草,鲜上加鲜。

  他们二人下榻的客栈在明州繁华热闹的街道上,白日里去岑父的衣冠冢前祭拜,因那山势很高,上行之路颇累人。

  两人在墓前待了很久,下山时已经天黑,匆匆吃了碗面睡下,夜里生生被饿醒,推开窗子望出去,一盏灯笼一种美味,虽说客栈也供宵夜,到底不及这些小摊烟火香浓。

  明州临海,吹来的风中若有似无的含着一点咸鲜气。

  晨起,岑开致和江星阔赁了一辆马车,携了礼物去岑家的旧宅。

  柳氏到底没做的太叫人不耻,岑家的旧宅还是岑家,门庭依旧,岑开致心中稍定,叩开了门,老仆惊喜交加的看着她,混沌发黄的眸中竟还能迸发出光芒来。

  “真是没想着,小人死前还能见到您。”岑伯泪涟涟的说。

  他眼神已经很差,努力眯着眼看了看江星阔,只觉五官很深邃,身量高大,十足的英武男儿气。

  “好,好。”他用衣角擦了擦泪,笑道:“小人便是明日去就下去陪老爷,也无憾了。”

  “岑伯,怎么句句话不吉利。”岑开致故作不快的说。

  岑伯笑道:“年岁大了自然是要死的,死在恰当的时候,那叫善终。”

  岑伯倒还存着香茶,给他们沏了两杯,又去屋里摸索一番,拿出几张银票来。

  “您托商行送回来的银子我用不着,当年夫人,呃,”岑伯在柳氏的称呼上为难,只能含糊过去,“邹、佘家帮我争了些养老钱,逢年过节的,他们两家总派人来看我,您可要去拜访一番?”

  岑开致看向庭院里那株叶片油绿的花榈木,道:“自是要的。”

  观这两家故交待岑开致的热络周到,可以想象岑父在时,实打实是交好的。

  邹家的老太太和岑家的老太爷是亲姐弟,两家是正经有亲的,故而同佘家比起来,江星阔觉得他家几位叔伯兄长含笑看过来的目光,多有审视意味。

  “江大人是大理寺……

  “江大人家中长辈可……

  “不知江大人可好文还是好……

  岑开致被女眷围到后院去了,江星阔孤身奋战,倒也应对如流。

  “江大人可能喝上几杯?”

  邹家果然执意留饭,看那架势,若是不许,只怕江星阔和岑开致也走不了,难怪岑开致要先去佘家再来邹家了。

  几杯下肚,总要提一提当年往事,邹夫人深谙夫君的脾性,屋里伺候的下人都被打发了。

  邹世伯真是个妙人,据他所说根本没读过几天书,可言辞却异常灵活,虽没提柳氏,也没说你娘,那是字字句句都绕不开去。

  “说起来,我那侄女年前也改嫁了,也是孝期就找好下家了,其实谁不知?样子装够了,等个一年再嫁,谁还说你不是?侄孙女还未及笄,她也不守着,直接寄养到舅家去,嫁妆也一应留下,请个女师教养,再多给些田产傍身,弥补一下孩子无父缺母不好说亲的境遇,面子上撑撑住,谁都晓得这事儿不该,也不至于闹得这样难看!”

  江星阔给他斟酒,被岑开致拍了一下,那意思,还喝?

  岑开致刚才与邹夫人在后边说话,自也绕不开柳氏,邹夫人未语先羞,倒是她那儿媳是个嘴皮子快的,只说自己生下头胎后一直下红不断,打听了一个专看女人病的大夫,结果在医馆门前遇上了柳氏。

  “一碰上眼,她也知道臊,马上就躲开了。”邹夫人说着,又顿了顿,才道:“我使了些银子同那抓药的小童打听,只说她的方子是安胎用的。”

  岑开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轻轻一笑,无限怅然。

  “你此番回来,可要去见她?”见岑开致犹豫,邹夫人捧了茶又搁下,道:“原本她做了初一,咱们也好做十五,不去就不去吧。只是你的郎婿年纪轻轻就登上少卿之位。这般就要为他的前程计,不好落人口舌,白担一个不孝之名。”

  邹夫人的父兄皆在朝中,虽不是京官,但都是地方上有实权的,并非闲职,故而能想到这一层。

  岑开致旋即改了主意,道:“那就听伯娘的,全了面子吧。”

  “好,这事儿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硬着头皮走一遭。她是官家夫人,人前要脸面,我猜也不会做的太难看,明州女婿上门有些讲究,虽未定亲,免得叫她挑刺,礼儿我帮你置办,你歇一日,两人好好玩一玩。”

  来了明州,自然是要好好玩。玩,总也离不开吃。虽说入口吃食不过就是五谷杂粮,鱼虾肉鸡,清蔬小菜,但各地的风味自有不同之处。

  街边巷尾,卖糕团的老妪已经过世,她的儿子依旧摆着那个笸箩叫卖。

  灰汁团小小一丸,凉着吃的时候,嚼起来很有韧劲,有淡淡的草木气,甜后是微微苦涩,江星阔出奇的喜欢吃这个。

  小金团上撒了一层松花粉,咬开是黄豆馅,香极,外皮软糯的捏都捏不起来。

  “等天儿热一些,还有艾草麻糍,我觉得那个味道你也会喜欢。”

  岑开致说着,未闻江星阔回话,侧眸看去,见他正专心听着摊主同一位主顾说话。

  那人要买结亲用的龙凤金团,正在商议价钱,龙凤金团就是小金团换了个龙凤囍模子。

  “咱们结亲也好用这个?”他捏起一只小金团软糯的皮子,冲岑开致摇一摇。

  “你就是累死快马,行船乘风破浪也赶不及啊。”岑开致无奈将他推走,见他频频回头,似依依不舍,只好打听了做模子的师傅,去他那儿订了一套。做糕饼花模也是风雅事,边上都是些文玩笔墨铺子。

  因多付了银子,师傅拍着胸脯说明日就能来拿,保管误不了,还十分嘴甜的祝他们夫妻百年好合,三年抱俩什么的,听得岑开致耳红。

  第79章 墨鱼和珠帘

  江星阔和岑开致在明州嗅到了一丝春意, 枝头点点嫩芽,红梅未谢,绿梅依旧,杨柳依依拂碧波, 站在高塔上远望, 那岸码头货船硕大如楼, 役夫打着赤膊齐齐喊着口号, 把劲儿都往一处使去。

  由小板车一趟趟推到船上去的, 可能是或清雅或华贵的绸缎棉布,也可能是矜贵易碎的名窑瓷器。

  江星阔望着那艘吹响号角要远行的货船, 不知是北上去往倭国,还是东行去往南洋。明州码头像一根粗壮的血脉,源源不断的将新鲜活络的金浆银汁注入到这个偏安一隅的繁华国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