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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9)(2 / 2)

  他们的黑马也开始启程返回。

  圣上?明辞越轻声唤道,却发现怀中的少年置若罔闻,低着头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他一低头,发现天子拿着树叶在喂鹿,小腿上已经包扎上了一条金丝巾帕,鹿头一个劲地往天子怀里拱,亲昵极了,将小天子胸前的衣襟微微蹭开,蹭得又脏又皱。

  一瞬间,明辞越的笑容没了。

  纪筝无意间抬头,猛地对上明辞越探究的目光,树叶喂到一半,痴笑僵在了嘴角,是它先动嘴的。

  营地就在眼前,他又忽地想起了什么,皇叔,那这次围猎朕就算你获

  明辞越,辛尔烈。黎扬突然从观赛台起身,手搭胸前,向黑马的方向鞠了一躬。紧接着那些西漠人也随着他们狼主的动作,俯身一拜。

  辛尔烈,西漠语里天狗食月,纯黑弦月的意思,是西漠人对曾经横扫他们六个部的噩梦杀神明辞越的称呼。

  纪筝的面色变了,他知道,黎扬已经认出来了,大燕的璟王就是当年的辛尔烈。

  他瞬时紧张起来,连带着在场的不少大燕皇亲近臣都跟着站了起来,紧紧盯住西漠人,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气氛被吊到了极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倒是明辞越对自己的旧称呼一点反应都没有,低垂着头唤了原明过来先把天子带走,自己驾着马驮着小鹿,踢踏着马蹄,缓慢靠近黎扬。

  黎扬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这样居高临下地对待,他对明辞越展现出了异样的极大包容客气,眼睛滴溜转了一圈,狡黠一笑,仰着头,开口便是一串西漠语。

  明辞越在边塞作战周旋多年,自然听得懂西漠语,但他回复时却只用大燕官话,且几乎都是单字节,简洁,淡漠极了,较他平时的温润形象极为颠覆。

  嗯。

  对。

  什么。

  除了明辞越,听不懂的大燕人越发焦急不安,四下一片躁动私语声。

  纪筝已经被原明护送回了猎场主台的软椅之上,他悄悄拉了原明,能听懂吗,给朕翻译下。

  原明侧耳细听,皱起了眉,黎扬在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们回西漠,他们愿意既往不咎,以至高礼节对待。

  这么光明正大地挖墙脚?!

  不过纪筝能理解黎扬为何要这样做,明辞越永远是最锋利一把利刃,与其让刃锋对准自己,不如把刀柄反握到手心里。

  可是黎扬怎么突然提出此事,究竟是谁给他的自信。

  黎扬轻轻招了招手,就从黎婴的身旁走出了另一个红衣身影,同样带着纱面,远瞧与黎婴有几分相似,小步走到黎扬身边。

  原明继续翻译道:黎扬答应他,只要他愿意去西漠,就将西漠公主许配于他,让他一去便可享受皇族待遇。

  这样大燕与西漠双重联姻,亲上加亲,关系能够更加紧密啊,那位好像正是西漠公主。

  纪筝心中有数了,黎婴与黎扬的妹妹,这个是货真价实的女子了,也正是最初被派来京城和亲的那位,只不过原主口味清奇,留了哥哥,没要妹妹。

  这段原书中不存在的情节彻底打乱了剧情,纪筝紧张地坐直了身。

  只见那女子忽然从怀中抽出了一把匕首,躬身双手递了出去。

  这是?

  原明咽了咽唾沫,紧张道,这是西漠订亲的习俗,只要夫方现场亲手杀掉狩猎打到的猎物,将兽皮赠予女子,便算订亲成功。

  纪筝的小鹿还在明辞越的马上,它就是那西漠公主需要的订亲礼。

  他等着明辞越开口回绝,却见他突然俯身向公主招了招手。

  一人马上,一人马下,远远望去头都快要碰在一起,影子重叠,暧昧极了。

  黎扬也渐露出了满意笑容。

  明辞越这是要干什么,纪筝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却见他忽地伸手去女子的颈间。

  黎扬脸色瞬变,猛地扬手想拉女子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明辞越的手速飞快,一把拽下了女子颈间的一条吊坠。

  黎扬没绷住情绪,直接出声骂了句什么。

  原明讶然之际缓缓出声道:殿下抢下了锁着羊圈的钥匙。

  下一刻明辞越策着马,扬起了前蹄,直接从女子的双手之中将匕首踹翻到地,连带着些许惯性险些将她绊倒。

  一个小小的引火索,全场大燕人与西漠人情绪激昂起来,吵闹作一片。

  为何只能效忠于大燕国君,你明明血统高贵,贵为亲王!

  黎扬突然改说大燕官话,毫不避讳,话锋直冲纪筝,扬声道,贵为亲王为何要当成了一个近卫,被折断翅膀,戴上枷锁,西漠绝不会随意这样对待自己的王爷。究竟是谁害的你这样。

  辛尔烈,你变得太多了,初见我都要认不出了。

  或许,现在的你已经不如我了。

  纪筝听着听着,知道了,谁给黎扬的自信,是他,是他一次次的在旁人前有意无意对明辞越的折辱让黎扬误会了什么,可惜他了解剧情,更了解明辞越,知道这人叛逃是不可能叛逃的。

  纪筝缓缓皱起了眉,不如将错就错利用这次机会

  明辞越丝毫没有被激怒,行礼道:狼主误会,我一介平民,并非皇族血统。

  皇叔不必妄自菲薄。声音突然从高位上遥遥传来,少年人特有的清沥被刻意伪装起来,听起来冷淡而疏离,高高在上,不容亵渎。

  皇叔今日为朕策马逐鹿,拔得头筹,胜过西漠烈马,扬我大燕威风,朕兽袍玄甲下的小天子身量瘦而不弱,此刻双手搭在扶手上,懒散地支着头,睥睨四下,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那笑容,杏眼微眯,朱唇贝齿,又漂亮,又可怕。

  西漠人的目光满被吸引过去,甚至还有胆大之人不怀好意地挑了眉,而在场大燕人全都一阵战栗,噤若寒蝉,担心任性顽劣的少年天子又动了什么鬼心思。

  朕就赐皇叔一顶白玉冠如何?尾音轻扬,带点笑意,听上去却又诚恳极了。

  白玉冠,白玉冠,王上加白即为皇。

  全场一片沉寂,继而哗然声四起。这句话的讥讽之意实在太过露骨了,天子这是在暗示璟王他的反心昭然若揭,已经引起圣上疑心,劝他小心行事。

  可外有敌国邀约,内有天子施压,若他们为璟王,恐怕真是要一怒之下,揭竿而反!

  西漠人一片喧闹,听不出这话有几分认真,只觉大燕国君要加码争人了。

  以皇位作砝码?黎扬警惕地眯起了眼。

  明辞越跪身下首,抬头长久地凝视了天子一眼,时间太长,长到都让人怀疑这一眼能够直透心底。顷刻后,他的表情恢复淡然,一言不发,只双手呈上鹿和吊坠,以行动表达了他的决定。

  大燕人各个面面相觑,实在诧异极了,从前只知璟王为人君子,温润隐忍,却没想到他连这般明晃晃的挑衅警告都能吞得下。

  纪筝更是心中诧异。

  穿帮了?

  给明辞越施压好像失败了,他蓦地烦躁起来,又去环视底下,每个人对自己都是面露惧色,不敢直视,这说明他的演技还是在线的。

  他要的才不是明辞越的臣服,明辞越的贡品,明辞越的忠心!

  纪筝忽地发现了一个问题,不知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皇叔已经不再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