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唉声叹气的啊？你跟乙灵也该有个结果了吧？要么就在一起，要么就不在一起，你们现在似有似无，若即若离的状态，我看了都替你们着急啊。”矮子小声道，“本来以为你之前在学生会上的表现让你和乙灵之间的关系定下来了，没想到大红龙事件之后，我总感觉你们俩关系又一战回到解放前了，说朋友么，总感觉要暧昧一点，说男女朋友嘛，又总感觉没那么火热，我觉得新华字典都该给你们这种关系发明个新词儿了。大家都是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的，只是不说而已，但是私底下其实都替你们着急呢。乙灵多好个姑娘，在学生里也都是段花级别的，你怎么就不开眼念叨着个薇薇呢？”

矮子的话让我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穿过大石长廊的瑟瑟凉风撩起了我几根纤细的刘海，我微微颤了颤手指，勾起了拳头，道：

“百阅哥……如果换成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选择呢？”

“乙灵，肯定的。”矮子不假思索地说，回答的速度之快，让我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我睁大了眼问他。

要说为什么，这次矮子反倒是有些迷茫了，他拔了拔他的一丛头毛，道：

“要说为什么的话……我也不太好说。其实我觉得你跟乙灵两个人的性子，差的还是有些远，但也不是说不配，乙灵多温柔娴淑啊，简直就是美女加才女。但是吧，她为你付出了多少了，你仔细想想？从南海开始，到青铜树，到印度，到日本，到中庭，虽然吉瑞亚拉那一次她认错了人，但是她也是想帮你，一个这么完美的女孩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是个男人……不对，哪怕是个女人都该心动了啊。要是仙儿这么对我，我他妈愿意替她死上一百回啊！”

矮子的话让我极其不自在，其实虽然我问了他这个问题，但我的内心却并没有真正想做出那个最终的选择，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最后做出了哪个选择，内心都会是痛苦的。

“那薇薇呢？”我小声问，迎着风，声线有些颤抖。

“薇薇……她毕竟只是一个存在于过去的美好的梦吧。”矮子仰起了头，眼神空明，感慨地道，“她是个好女孩，长得漂亮，人也懂事，性格更是讨喜，可她毕竟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杀死她的人不是别人，是你，飞晖，你亲手杀了她，她是笑着死去的，她没有抱怨你，她没有后悔。如果我是你，是会心痛一段时间……但，我会慢慢忘记这件事，就那句老话，就让一切，随风飘散吧。薇薇已经死了两年了，这两年来，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你一直都活在梦里。”

矮子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狠狠地扣在了我的头顶，让我从头一直凉到了脚底，让我有种每一个毛孔都在渗人寒气的感觉。

过往的画面就像是不经意间打开了玩具盒，里面那珍藏着的一大摞精致的宝贝就像是火山喷发一般喷涌而出，并且选择地占据了我的脑海。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了在那个樱花盛开的季节里，那个梦一样的女孩揉着眼睛，哭着恳求我的话语。

那天，那个女孩剧烈地颤抖着，金色的阳光洒在她那湿润的脸庞上，涓涓的泪水，止不住地从她的面颊上流淌下来。

在那樱花消逝的阳光中，她哭着扑进了我的怀里，像个小孩一样泣不成声。

“我不想死……哥……救救我……哥……我真的不想死……我好想和你在一起……我还想见到我的爸爸妈妈……我还想去好多地方……就这样做个失败者，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那一刻，我没有忘记，泪水哗哗地从薇薇的脸上流淌下来，在她那美丽的下巴上凝聚成珠，滴滴坠落。

她抬起脸，用噙满泪水的动人眼睛哀求地看着我，哽咽着说：

“救救我……哥……”

“救救我……哥……”

“救救我……哥……”

“救救我……”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来，支撑着我一路走下来的，不就是这一句话吗？

薇薇她想活过来，她还等着我去救她，这就是我走到今天的理由。矮子是不知道薇薇曾经对我的这一份恳求的。

如果我在这一刻放弃了，那么，在我的心里，就会永远住着一个薇薇，一个哭泣的薇薇，一个让我永远无法释怀的薇薇。

曾经的我很迷茫，现在的我依然很迷茫，而且我知道这份迷茫还要继续持续下去。但是至少，今天和矮子的这一番对话，却让我有了做出选择的勇气。

虽然前路迷茫，但是我的内心，却多多少少少了那么一丝丝的迷茫。

“救救我……哥……”

四个小时后，将我从梦中惊醒的，是来自我梦境深处的那一道遥远而熟悉的哭声，就像是从云的另一头飘荡而来。我扶着额头拗起身，背靠着栗木雕刻的镶钻床板，别致的海绵床垫上，意大利式的豪华丝绸散发着淡淡的丁香花芬芳。小福神蜷着毛茸茸的身子躺在我的枕头边上欢快地打着鼾，而雨瞳则是在隔着床头柜的另外一张大床上，这个丫头平时不打游戏的时候也爱睡懒觉，昨天也是劳碌了整整一个晚上，会醒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