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格里眼中的挣扎之色已经完全消失了，它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我本以为腾格里会就这样死去，可是我错了。

即便动力炉受损，腾格里依然比我想象的要顽强太多，在闭目良久之后，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原先血红一片的双目此刻已经重新变回了一片清澈。

而在那如同明镜般清澈的双瞳之中，我看到了乙灵那张带着淡淡泪花的俏脸。

腾格里苦笑了一声，道：

“我不会怪你的……因为我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我很清楚，我最不擅长的，就是杀人……对我来说，这个宇宙中的每一条生命，都是我所创造的……我看着它们诞生，看着她们演化，看着它们一点一点成长……对我来说，每一条生命，都是我的孩子，要我杀死我宝贵的孩子们，本来……就太难了……”

腾格里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你知道吗……乙灵，作为一个人类，你对我来说，也是非常特殊的存在……能够死在你的手里，以上杉龙太郎的身份，我并不会觉得后悔……上杉龙太郎的灵魂让我告诉你，你摧毁了他的心，他不会有一丝的遗憾，因为……他的心，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听到腾格里的话，乙灵的娇躯微微颤抖着，我看到乙灵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捂住了口鼻，一双秀美的灵目，此刻却已是布满了泪光。

腾格里转向了我，叹息了一声，道：

“飞晖……我既然输了，我就不会再继续破坏你和乙灵之间的未来了……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注定是失败的……拿走我的神兽芯片，复活你想要复活的人吧。可是，我必须提醒你，你毕竟不是现任上帝，你没有关于这个宇宙的初始数据，你所能够做到的，就是让这个世界重启，回到最初阶段得到那一份初始数据，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你可以复活你想要复活的人，可是……对于他们来说，一切却是重新开始了。他们不会再记得你，他们或是可以像普通人那样度过一生，也可以重新变成神兽……这所有的一切，都看你的心情。当然……前提是，希望你不要碰到现任上帝……否则，他是不会允许你重启这个世界的……”

腾格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它的前肢和后肢缓缓地在地面上舒展开了，看起来，它已经没有了继续反抗的意愿，它的脸上所有的，只是浓浓的疲惫。

“动手吧，飞晖。”腾格里缓缓地道。“还有……一定要好好照顾乙灵，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对这个世界，我主张要博爱，但是在个人的情感上，我更期望忠诚……”

腾格里的话让我的心情变得一团糟。事实上，自始至终没有杀意的人何止是腾格里，我也对他没有真正的杀意啊。

和我曾经遇到过的那些野心勃勃的神兽完全不同，腾格里是真的爱这个世界的，它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个世界着想，它真的是一个高尚、圣洁的君子，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和他比起来……只是为了让几个人复活，不肯放弃神兽之力的我，实在是……太自私和渺小了。

在我的人生之中，我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讨厌自己，也从来没有　一刻，觉得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渺小。

“对不起……”我哽咽着，嘴里反复念叨着同样的话语，“对不起……”

“对不起……”

在乙灵的抽噎声中，我缓缓地向着腾格里飘飞过去，虽然此刻它依然是巨大的雪狼形象，可是在我的脑海里，它却似乎重新变成了昔日里那个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的高雅君子，他的脸上永远挂着那一丝自信、随和与温润的微笑。

我缓缓地举起了双手，一颗归元弹４．０再次浮现在了我的双手之中，随着这一颗归元弹的出现，我起伏不定的内心情绪稍稍变得宁定了几分，而腾格里和乙灵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乙灵早已经泣不成声，而在那一刻，我也从腾格里那紧闭的双目眼角之上，看到了两滴淡淡的泪水。

我感觉到我的手和嘴唇都在微微地颤抖着，要亲手杀死和自己曾经出生入死过的队友……真的，好痛苦。

手中的归元弹转得越来越快，仿佛就要脱离我的掌心飞出。

可是在最后，我还是控制住了跳动不已的归元弹，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最后，我轻轻地向前一推双掌，让我手中的归元弹飘飞了出去……

“飞晖，不要……”就在归元弹从我的掌心飞出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乙灵轻轻的喝止声，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归元弹已经飞出了我的手，再也没有收回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