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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死男与孤独的刀(1 / 2)



……好像开始下雨了。水滴打在医院手术室前等待室的唯一一面窗子上。刚开始还能数得出来的水滴逐渐增加,水滴从途中开始变大。最后,水滴和周围其他的水滴合而为一,化做一道小小的瀑布。



灯光点亮了微微暗下的空间。我以奇怪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手术室的红灯亮起。



说真的,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不,我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不是很清楚。



我记得我看到玲倒下、救护车到现场、玲被放上担架运进救护车里。之后,我记得我跟姊姊说了一些话。接下来的记忆就一片模糊。我的记忆就像是被扯开后又被随便黏起的底片一样,完全不记得经过,只知道我突然出现在这个等待室环着双手坐在这里。桐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玲的双亲在我身旁,他们的表情是满满的沉痛。我和他们聊了一会儿。玲好像把她跟我的每件事都向爸妈说了。我们一起吃午饭的事,一起放学回家的事,她失败时受我帮忙的事,她帮忙我的事,她说话的时候很愉快、很高兴、很兴奋。她的妈妈向我道谢,在进高中之前,玲的性格似乎让她从来都没能交到朋友。她妈妈说,玲总是笑着说这是没办法的事,可是玲的心里一定觉得很寂寞。可是,在玲进了明答学园没多久之后,她就立刻向妈妈报告说她交到朋友了。那个人就是我。她说我很温柔、很强壮、很棒,她好像总是在称赞我,这是玲第一次和她妈妈提到她妈妈不认识的人,所以她的妈妈一直很感谢我。



所以那又怎样?没错,这是无可奈何、怎样都好的事。这种事算得了什么。我做了什么?玲远比我厉害、厉害许多。



可是,为什么,被刺杀的人是她。



包括我在内,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死了也不会有人伤心的人。



玲这种人被攻击,而那种人却在外逍遥,我不懂这算什么道理。如果真有所谓的宿命,那每个人的宿命究竟是用什么标准来决定的。如果让玲濒死、却让那些更该死的家伙无知地过着无趣人生的命运就叫做『宿命』的话,那宿命究竟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我想要知道答案。



如果只是因为她抽到鬼牌就如此决定的话,那家伙也太可怜了。



我很清楚错的人是刺杀玲的那个人。然而,我却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公平,让那个家伙选了玲。应该有什么理由吧?应该有什么意义吧?我满脑子都是这种事。



我站起身,不是要去做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待在这边也只会尽想些没有答案的事,为了改变心情,我朝玲的双亲点了点头后,便离开等待室。



我按下电梯按键。大概是刚好碰上了,电梯立刻就来了。



就在我要进去的时候,我的手机响起,是姊姊打来的。



我下到一楼、走出医院。我看着激烈的大雨,按下通话键。



「喂?」



『狗斗?』



「嗯。」



『是我,你现在可以讲话吗?』



「可以啊,怎么了吗?」



我听到骚动的人声从姊姊背后传来。在玲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之后,姊姊就去了明答署,她应该现在还在那里吧。



『那个……』



「嗯。」



『我希望你冷静地听我说。』



留下一个前提后,姊姊犹豫地停了下来。一定是有关刺杀玲的犯人的事。「怎么了?」我急着要问姊姊知道了什么。姊姊『嗯』了一声之后,隔了一会儿,她才这么说道:



『久远玲同学……你的朋友她——』



那一瞬间,我除了姊姊的声音之外,什么都听不到。我身旁的一切,都像是飞到遥远的后方去了。



「……你说什么?」



『听好了。我要你冷静下来,仔细地听我说。』姊姊再次叮咛。



『我们在你的朋友,久远玲的身体上,找到数个刺伤的伤口。而且,久远同学的腹部上面—』



我知道我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久远同学的腹部上面,被刀子,刻了一道十字伤。』



所有的背景音乐都回来了,吵闹的雨声在耳内回响。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仔细调查的话,我也不知道,大概——久远同学是被『十字伤的撕裂魔人』攻击了。这点应该没错。』



「为什么啊!」



我不自觉地拉高了分贝。



「为什么那个疯子会来这个城市啊!为什么!」



『冷静下来,狗斗。我们还不知道为什么。而且,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有所谓的理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想说这种事——』



犹豫了片刻后,姊姊继续说下去:



『听好啰?被攻击的人之间几乎完全没有共通点。年龄、职业、住址都毫无关连。我们只能推测犯人是随机挑选被害者的。也就是说,狗斗。久远同学她——很可能是被随机攻击的。』



「……骗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好死不死?偶然?那家伙就因为这种不明不白、随随便便、无聊至极、无可奈何的理由被刺杀吗?



「那家伙……那家伙的状况不是很好。她现在还在手术中,可是很有可能会是最糟的结果。为什么……为什么……」



『狗斗——』



「我……绝对不相信,姊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可是啊,狗斗。从他之前的犯行来看,就只有这种可能。当然,我也不清楚详细的状况,不过搜查本部应该是这么推测的。』



「我不相信。」



『狗斗,看看现实情况……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也没用吧。我知道了,如果你要这么想的话,那就这么做吧。』



姊姊用带了些许哀怜的声音这么说道。



『如果你能因此满足的话,那就那么做吧。听起来也许冷淡,但我现在只能这么说……对不起。』



姊姊挂了电话。我垂着双手四处漫游后,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下。



我抱住头,无法归纳的思考不断在我脑中搅和。玲的笑容、玲停不下来的动作、玲向我挥手的样子,反正我就一直想着我和玲至今度过的每个日子,还有我们以后应该也会这么度过的日子。



这不是因为我喜欢玲、也不是因为我爱玲。



只是我所憧憬的人、我所尊敬的人的人生又崩坏了。就像我毁了爸爸、妈妈、还有姊姊的人生一样,没有任何意义的不公平伤了毫无关系的人,毁了他们的一生。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谁来告诉我啊?难道刺杀玲的人没被抓到、想死的我死不了都是毫无意义的事,只因为难定是那样,结果就是那样了吗?如果这世界是这么无药可救的话,那不管这世界变得如何,裁们就都束手无策了吗?



「我笑不出来啊……」



没有什么方法吗!



「该死!」



我明明知道这样也无济于事,但我还是用力地敲了一下附近的柱子。



就在这个时候……



「狗斗……」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抬起头,看见雨中有一个撑着伞的女人。



「……桐崎吗?」



你去哪里了啊。



「抱歉。我有件很在意的事,所以我先回家一趟了。久远玲呢……?」



「我不知道,虽然没有致命伤,可是她好像出血过多。」



「……是吗?」



桐崎收起伞,站到我面前。



「那……你很在意的事是什么?」



「啊啊,这件事啊——」



桐崎点了点头后,开口说道:



「——呃,这里有点不方便,到我家来说。」



进到毫无改变的房间后,桐崎打开笔记。我坐在她旁边,眼睛盯着荧幕。



「……狗斗。」



「怎样?」



动着滑鼠的桐崎说道。



「久远玲她是不是被假的【午夜十二点的杀人魔】攻击的?」



我瞪大了双眼。「……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现在跟你说明。」



桐崎敲着键盘继续说下去:



「可能性或许很低,但我在知道久远玲被攻击的时候,有一抹不安划过我心底。那个【午夜十二点的杀人魔】的模仿犯搞不好来到这个城市里了。当然,我没有任何理由。所以我在打开这个网页的时候,一直祈祷一切只是我多心了。」



画面上是【爱丽丝的茶会】。



「我一直在追踪假借【午夜十二点的杀人魔】名义的模仿犯,也就是【三月兔】的行踪——那个家伙在我杀了那个男人的事件之后,在这个揭示板上贴了文章。他说那件事是他做的。」



桐崎敲着键盘,在她搜寻到的文章里,那个家伙用和以前一样的高傲语调这么说:



『今天,○○市××区所发生的男性杀人事件是我犯下的。神已经死了。从今天开始,我将成为新的【午夜十二点的杀人魔】。』



「开什么玩笑……」



下面虽然有很多回复的文章,但【三月兔】没有回复任何一篇。他大概是觉得神不会那么容易就和下界的人说话吧。



「不过,【三月兔】只回了这篇文章。」



好像在很下面的样子。桐崎移动滑鼠,卷动卷轴。上面写了一句话:



『你是在电视报出来之后才讲的,又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话,你是骗人的吧?』



接下来有许多持相同意见的人也回了文章。



「这句话大概是伤了他的自尊吧,【三月兔】这么回答了……」



桐崎的手指停下,我注视着桐崎所指的地方。



『好啊,那我就在电视报导之前,预告下一次的行动吧。』



「这是……」



「没错,所以这次事件发生的时候,我就想到这家伙一定会第一个在这里贴上文章,然后我就开了这个视窗。」



桐崎回到上一页,来到列出最新文章那一页。



「……出乎我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桐崎所按的标题是『向原·午夜十二点的杀人魔宣告』



『今天,我在明答市明答车站附近的小巷子里,把一个女生刺到半死。我想接下来就会有新闻报导了。那些嘲笑我的家伙,你们满足了吗?



不过,今天我要说的不只这些,还有一件事,这和聚集在此的愚众无关。我只向唯一一个前【午夜十二点的杀人魔】宣告。



我尊敬你,不,说是崇拜也不为过。



但你最近的犯行实在太过粗糙,我再也看不见你过去的荣光。



所以我决定代替你、假借你【午夜十二点的杀人魔】的名义。我以为如此一来,你就会憎恨我、想要和我对抗,因而重返以前那种艺术性过人的杀人行为。



然而,你不只没那么做,而且你甚至还停止犯罪,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打从心底对你感到失望。不过,我有了别的想法,你已经死了,既然神已经灭亡,那就必须要有人代替祂。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



只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接受报应。对你玷污了【午夜十二点的杀人魔】这个名号一罪,我必须做出制裁。



今天我没有杀了那个女的,就是要告诉你这只是宣告开始的序章。我会选择那个女人,绝非偶然。』



他说什么……?出乎意料的发展让我皱起眉头。



『我知道你的一切,就是字面说的「一切」。我听得到「声音」,「神之子」的声音。他将一切告诉我了。



不只是那个女人。接下来,我要把和你有关系的所有人杀得一干二净,不论缘深缘浅。这是你的赎罪,我必须制裁罪恶深重的人,就算他是原本的神也一样,如此一来,我才能成为新的神。』



我的头好像被人重重揍了一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我按住额头,叹了长长一口气。



「——这家伙……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桐崎看着我,她深深地点头。



「……恐怕是。事实上,久远玲的确被攻击了,我们不得不这想。」



「那……这家伙会来到这个城市也不是偶然?」



「嗯。」



「久远被刺杀也不是偶然?」



「嗯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那家伙会知道这种事?」



桐崎摇了摇头。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很在意他所说的神的声音。说真的,我跟久远玲认识并不久,可是那家伙却知道这个情报,意思就是说,那道『神之声』从过去到现在都掌握了我所有的资料,只有这个可能性。不过,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我不知道,尽是些我不知道的事。



不过——现在这种事情是怎样都好。我的思考无法归纳,愈想整理思绪,脑内就愈是一片混浊。



突然之间——有个想法浮现在我脑海中。



「桐崎。」



我低声说道。



「那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干涸的声音让桐崎诧异地转过头来。我按着嘴角,感到喉头深处正逐渐挤出我的感情。



「你——」



似乎有东西正在扭曲,我连自己要说什么都搞不清楚,就这么把话给说出来了。



「——久远是因为你才被攻击的吗?」



桐崎瞪大了双眼,我继续说下去:



「因为……应该就是这样吧,如果跟你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攻击,那我就没说错吧。」



「狗斗……」



我知道我的感情正走向绝对不能前往的方向。我知道这是我该回避的思考,可是,不论如何,我的思考都已经走到了那个地方。



而我无法阻止、也不愿阻止。



「……」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我在笑。平常硬要我笑我也笑不出来。只有现在这一刻,我的笑声在不知不觉间流泄。刚开始小小声的,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拉高。我含着无法抑制的笑声,低声嗫嚅。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



我抬起嘴角说道:



「结果就是这样,玲根本不该被攻击,没错,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我跟你这个杀人魔扯上关系,玲才会认识你。结果就是这样。」



想要说话的桐崎试着开口,但我却不予理会。



「我太天真了,无聊死了,我到刚刚都还这么想。我以为只要我能忍耐,我就能继续和你交往下去,可是我说嘛,你就是不一样,你跟我还有玲不一样。你是个可以在杀了人后,还一脸若无其事地过着自己生活的人,这是你的错,玲被攻击都是你的错。」



我自己也觉得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我只能想到这里、只能想到这个。只有这个答案能解决我所遭遇到的所有不公平的待遇。



「那个时候,我果然应该把你交给警察的。这么一来的话,模仿犯也会对你失去兴趣,玲也不会被攻击了。就是因为我笨到没药救、想法又太天真,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狗斗……」



「不要叫我的名字!」



为了甩开桐崎伸过来的手,我整个人都弹了起来,脑中一片混乱。我站起身,桐崎露出我从未看过的呆愣表情。



「还是说你有什么藉口吗?你能说明久远被刺杀不是你的错?你能让我接受你的藉口吗?



你说说看啊。你不是最会做这种事了吗!」



桐崎一句话也没说。她只是呆呆地凝视着我。我移开双眼,用握紧的双拳打上墙壁。挤轧的声音响起,雨下得更大了。



不久后,我在视野角落看见桐崎低下头,她微微一笑,然后低低地说道:



「……我做不到。」



「啊啊?」



我转回视线。桐崎低着头,双手在裙子上交握。



「那种事情,我做不到。就是啊……一切就跟你所说的一样。这是……我的错。」



那不是她以往的坚强声音。那是沉重的一句话。桐崎就像个被责备的少女,僵着身体承受我的责骂。



「没错,我果然就像你说的一样,应该去向警察自首才对。我也以为只要有你这种人在,我就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过着普通人般的生活。我想我还是太天真了吧。犯了罪的人理应更早就这么做才对……抱歉,我不觉得这句话能解决一切,不过,我还是——」



桐崎对我深深低下头。



「抱歉。久远玲会变成那样,都是我的错。」



在这样的桐崎面前,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再继续责备这家伙的话,又有什么益处呢?



桐崎缓缓地站起身。



「……我一定会负起责任。」



「你要……怎么做。」



「这和你无关。你最好赶快离开这里,还有,不要再跟我有牵连了,你就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可是,你——」



「狗斗!」



桐崎大叫了一声后,这么说道:



「……赶快离开这个房间,拜托你。」



我抿起嘴唇。桐崎转向后面,再也没说一句话,她的肩膀正微微颤抖。



「……啊啊。」



我回过头,走到玄关边握住门把。



在我开门的时候,桐崎开口:



「狗斗。」



她对无言以对的我这么说道:



「谢谢你之前的照顾。」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我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到了门外。



我在背后关上门。



断绝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



形状模糊的思考不断在我的脑中搅和,不知不觉间,我又来到玲所住的医院前。



我把右手上的伞收好,坐在长椅上。



这场雨不仅没有要停的意思,而且还愈下愈猛。我只是看着眼前这场雨,直直伫立在原地。



我吐了细细一口气,按住嘴边。



我觉得我的心情不是很平稳。和反胃感不同的不适让我很不舒服,我甩了甩头。



「……该死。」



焦躁不断累积,我自己很清楚这种感觉来自何处。



我以为那家伙会很巧妙地回避,我以为她会用惯用的烂理由来欺蒙我,让我就算觉得不怎么舒服,也可以接受她的说法。



可是她却那么率直地认了错。



这是……我的错。



桐崎说这句话时的脸在眼前闪烁。我没有说错,然而,她所展露出来的感情却让我心中一阵骚动,因为——



……因为,她看起来实在过于悲伤。



我对什么感到恼怒?我花了许多时间逼问自己,结果我以为是这个暧昧的我让我感到愤怒。



因为跟桐崎扯上关系,所以玲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所以我憎恨那家伙。



然而,在另外一方面,我却没办法把这句话说死。



我很想抓起自己的领子,问我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呢?



我持续处在这种情绪已经多久了?又还要再持续多久才能消散?



反正,最后让我回过神的,是一声「乃出同学」的叫唤声。



我抬起头,以奇怪的动作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玲的母亲站在医院入口。



她跑到我身边说道:



「乃出同学,玲她——」



呼吸紊乱的她第一次露出微笑。



「——玲恢复意识了。」



请不要让她太劳累。她目前还处于危险的状态。



听医生说完后,我一边表示会做到,一边走进病房。



戴着呼吸器的玲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仿佛是在沉睡一般。她像是感觉到我的存在,微微地张开双眼。



我走到她的身边,对她微微一笑。



「嗨。」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我举起手。什么叫嗨啊,喂。我对自己投以一个苦笑。她的爸妈体贴地在我进来时就离开了。



「你没事吧……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啊。」



玲微微苦笑。我把附近的椅子拉过来坐下,玲像是想说些什么地张开嘴,但她随即因为疼痛而皱起一张小脸。说起话来也很辛苦吧。



「……抱歉,你不需要勉强讲话。」



听到我这么说,玲点了点头,只用嘴唇说了一声无声的对不起。



「别在意这种事……你要在医院里住上一段时间呢。」



玲微微摇了摇头。从这个状况来看,她应该不是在说「很快就可以出院」,应该是在说「我不知道」吧。



我说了一句「是吗」后,就陷入了沉默。我应该也不能待太久。



「反正我很高兴你能恢复意识,你也累了吧?我今天就先回去了。等你身体好一点了,我再来看你。」



玲点了点头,无声地说了一声谢谢。别客气。说完后,我就站起身。



此时,玲的视线移向我的身旁。看到那里什么都没有之后,她又把视线转回我身上。她那像是想问问题的动作让我抓了抓头说道:



「桐崎……她不在。」



玲眨了眨眼。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没办法立刻回答。「呃……」,我才刚出声,玲就用微弱的声音向我问道。



「……吵架?」



「也不是这么说……」



不是这么说的话,那要怎么说?我问了我自己,但得不到答案的我只好用暧昧的言语带过。我想要用很好听的理由带过,可是我做不到。不管我说什么,在这家伙面前都只是个藉口罢了吧。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吵架。」



玲静静地听着我说。



「我单方面地对她说了很多很多,然后就分开了。」



玲轻轻颔首。她没有要责备我、也没有要安慰我的意思。我开始有种尴尬的感觉。玲就这么一直盯着我看。



接着——就时间而言,应该只过了几分钟而已。但对我而言,我却觉得相当漫长。在这段空白过后,玲突然开了口:



「……小、狗狗。」



「你不要勉强——」



「不要让……」



玲用她那渐弱的嘶哑声音对我诉说。



「……不要让……桐崎同学……一个人喔。」



「……咦?」



玲闭上双眼,呼吸很快,焦急的我想叫她别再讲话。



「喂……」



「我拜托——你。」



玲打断我的话,说了些什么。可是我没听清楚,我在玲的身旁弯下身,向她靠近。



这个时候,玲伸出手微微抓住我的衣角,就只是如此,大概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吧,她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就这样,玲的动作停了下来。



「……喂,久远?你没事吧?」



不安划过我的脑海,但那只有一瞬间。不久后,玲开始发出微微的呼声,让我放下心来,她恐怕是很勉强自己吧。我看向还带着微弱感触的衣服,玲还没有放开手指,我没有硬把她的手指拉开,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我在心里反刍着玲所说的话。



「不要让桐崎同学一个人喔。」



她或许是想叫我们两个和好吧。可是,我却听到了另一层意思。



我的嘴角浮现苦笑。



「你啊……连这种时候都要担心别人啊。」



真是够了,真让人不高兴。



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微小得悲哀的人。



不,事实上就是这样吧。



多少和玲学一点吧。



「不要让她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