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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在背后推着她,极度靠近到她觉得难以介入的黑绘与大人们的人群那边。于是带着酒臭味的店老板其中一人,将喝醉的红脸转向她:



『喔!对了对了,可不能忘了这孩子也很努力!你让我们看到了好东西呢!』



『咦?』



『一点也没错!来这里嘛!你想吃什么?我推荐我家的生鱼片喔!』



『也吃吃看这个腌咸菜!我家的蔬菜一直都很新鲜的喔!』



『你那件旗袍,要不要让我店里帮你洗呀?还有……可以的话,下次要不要来我店里打工啊?因为小此被书店抢走了。在我家打工的特典,就是可以穿各种我收集的可爱衣服——』



『去这家伙店里会被拍各种照片,我劝你还是不要吧!我店里只有卖可乐饼,所以来我这里吧?不,干脆来当我家的小孩好了!』



你一言我一语地喧嚷,大伙儿以惊人的气势对菲雅搭话。菲雅困惑地转头看向春亮,却发现他早已事不关已似地看向别的地方。



『那个……呃,该怎么说呢……』



『嗯,也受到小菲菲照顾了,谢谢你。』



黑绘递来瓶装果汁,在她的空杯子里注入和刚才喝的相同果汁。



『大家一定也都喜欢上小菲菲了,所以什么都不必想,只管开心就好。』



她悄悄在菲雅耳边如此说道。菲雅不禁抬头回看着她。茫然的眼中很不可思议地泛着深奥的色彩。没错——过来吧——仿佛无声地如此劝邀她。



疼痛并没有消失。痛苦的情感也没有消失,但是,唯有现在——



她觉得就算是这样的自己,也有了至少有一只脚能跨进这人群中的权利。



菲雅慢慢地将手中的纸杯往嘴巴里倒。



明明是同样的果汁,不知为何,喝起来比刚才的还要香甜。



而当天晚上,菲雅入浴时,突然伴随着『你好,我是蒸气小偷!』的奇妙发言,玻璃门又被推开了。当然,走进来的是一脸茫然的黑绘。



『……又来了啊。』



菲雅叹了口气,将身体往浴缸角落一缩。黑绘歪着头说道:



『咦?你不抗议呀?』



『就算抗议你也会进来吧?这我已经在昨天学过了。』



听了菲雅的话,黑绘稍微缓和脸颊。



『嗯了不过,今天不一样。我只是想帮你刷背作为帮忙的谢礼——来,出来吧!我会很温柔的,客人。』



『妞哇?』



手被一把抓住,菲雅被硬从浴缸里拉了出来,等到她回神,已转了几个圈子后在塑胶椅子上坐了下来。她不知怎么地,也无心抵抗便缩着背。背上感觉到黑绘正伸手触摸。小小手掌的触感。背后被抹上泡沫,肌肤被温柔地刷拭。



『如何呀?』



『唔……嗯,还不错。』



老实说,非常舒服。不知何时开始,甚至还带有睡意,她眨了眨眼。不知身后的人是否察觉到了——



『……今天很累?』



『还好,毕竟也是第一次……不过这是很好的经验。而且说到累,你应该比我更辛苦吧?因为是服务业——必须应对不认识的人类……』



『习惯了就没什么大不了。』



『习惯…是吗……』



缩着背,菲雅叹了口气。不知是由于背后感觉到的手掌,或者是由于弥漫这问浴室的蒸气以及睡意——嘴巴擅自动了起来。



『你真厉害……』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菲雅试图蒙混过去。黑绘帮她洗完背,接着又说要作为昨天的回礼,开始拨弄她的头发,毫不吝啬地发挥专业的洗发技术。



『呵呵……银色又滑顺,真漂亮。虽然我也很喜欢自己的头发,但还挺羡慕的。』



羡慕。这是菲雅才想说的话。



没错,她试图蒙混过去的,是对于黑绘的羡慕,以及庆功宴时所感到的嫉妒。



可是现在,在被洗头而睡意大增之中,她所感觉到的不是羡慕也不是嫉妒,而是微妙地有些不同的情感。这两种情感在黑绘轻抚头发的手中被温柔地混合、稀释,调合成了某种新的情感。她有这种感觉。



是什么呢?既害羞又有点心痒,面对黑绘时的这种情感——究竟是什么?



菲雅无法用言语形容这种感觉,就这么舒服地将沉重的眼皮托付给睡魔。



然后就这么入睡,将一切从脑海消去。包括她所感到的疑惑、轻抚头发的手指触感。



也包括比羡慕更温暖、比嫉妒更纯粹——



或者该命名为『憧憬』也说不定的——一个答案。



『呼啊……唔唔嗯。』



隔天早上,春亮伸了个大懒腰,在缘廊边坐着喝热茶。以时间上来说,今天比平常起得早了很多。早起的理由,是眼前在庭院中展开的光景。



『来,一、二、三、四!』



『唔…呜…哈……!』



『好,停!在喊到「四」时应该回复原位才对啊!为什么只有你站得愈来愈前面!』



『啰…啰嗦,我知道啦!』



『那么再来一次。来,一、二、三、四!』



『呼…呼…呼……喔喔!怎么样?我办到了!你活该,乳牛女!』



『你对我耀武扬威做什么?我完全不明白……而且你失败了。手臂没有一起动作的话就没意义了啊!』



『可…可恶……!哎呀!再来一次!』



『……真是和平耶,』



边望着并排练习的两人,春亮边像个老头般啜茶。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昨晚菲雅拜托此叶帮她进行舞蹈的晨练。不用说,基于菲雅的自尊心妨碍,那实在称不上是『拜托』,而是经由了许多峰回路转……结果是此叶对菲雅的进步迟缓看不下去,才只好叹了口气答应,然后发展成现在的状况。虽说春亮一点也不明白为何连自己也被挖起来奉陪。



一阵铿锵声让他抬起头,是黑绘从别馆旁边的楼梯下楼了。平日茫然的眼神现在则是真正的睡眼惺忪。她一脸讶异地路过两人旁边,说道:



『……真奇异的舞蹈,看起来很像是邪神的召唤仪式。』



『是创作舞蹈的练习!对了,你也来念念这家伙!这个乳牛女,仗着自己教人的立场就用言语蹂躏我……趁着这个机会发挥她的阴险,享受高昂的快感!』



『什…什么叫做享受高昂的快感!我说你啊,要是不明确指出不对的地方就不叫练习了,所以我才告诉你的耶——』



『啊~我懂,小此她偶尔是会这样,享受高昂快感的少女。』



『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赞同喔!』



『哼哼……看吧,没有比一点都不自觉变态更恶劣的变态了。不过嘛,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屈服于乳牛女的不讲理就是了。』



『喔喔,小菲菲真了不起。那我去吃饭了……加油,』



『噢!』



在随便两句话鼓励下,菲雅竖起大姆指回答;而黑绘也竖起大姆指回应。看着她们间的对话,『哦?』春亮发觉——怎么菲雅和黑绘的感情好像微妙地变好了?虽然不晓得原因,但总之是好变化。



『……早安,阿春。』



『嗯,饭在厨房。虽然只有面包和培根蛋。』



『了解~』



黑绘从缘廊进到家里。带着厨房里为她准备的盘子回到起居室,口中一边叼着吐司边,一边打开电视机。



『……那么为您报导下一则新闻。今天清晨,在柜藤市的路上发现一具离奇死亡的年轻女性尸体。现阶段并未接获详细情报,不过警方将之视为杀人事件,正进行搜索——』



电视机传出的声音正在播报出现了这城市名称的不平静新闻。春亮不禁在意起来,转头朝电视机一瞄,但画面却马上又转换到下一则新闻。



(杀人案是吗……)



不祥的气息再次窜上心头。当然——就和听到『犯人』二字时相同。但他说服自己——太多心了。这只不过是与他们无关的普通案件罢了。



『呼……那么,进行下一个动作吧……跳起来,然后手臂要像这样。』



庭院里,此叶还在对菲雅进行指导。基本上她很会照顾人。但另一方面,菲雅却不肯学此叶的动作,只是半眯着眼看着而已。到底是在看什么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唔……)



此叶正上下跳动。T恤里头有什么东西也一晃一晃地摇动,像是波浪起伏一般,也像是在狂暴挣扎,又仿佛是在显示其柔软与硕大似的上下跃动、摇摇晃晃,晃动摇摆弹跳……



『好了,就是像这种感觉。那么,菲雅你也试试看……』



『……呼嘎——!』



『呀啊!怎…怎么突然生气啊——?』



『少…少啰嗦!诅咒你喔!你碍眼的那玩意,就该要这样!给我凹下去!』



『嗯呀……!喂,怎么这么粗暴……我…我才要生气了喔!』



呜哇……春亮以温和的目光守候着这一幕,但原本一直在看电视的黑绘却突然起身。再次瞥了新闻最后一眼——将嘴里叼着的面包放回盘子走了出来。



『怎么了?』



再次将脚伸进脱在缘廊的凉鞋,黑绘眯细无比认真的双眼,对着春亮说道:



『淑乳同盟不会对同伴见死不救,我要去帮忙。』



『……啥?』



然后黑绘一步步走向菲雅她们,模仿菲雅大叫着:『给我凹下去!』双手五指张合摆出抓东西的手势,往此叶的胸部扑过去。



接着一天便开始了,来到学校——课堂顺利结束。只不过这指的是一般学生们的状况,对于春亮而言,多少有些事情令他在意。



首先是锥霞。当然她表面上装得很平常,但身体状况不良显而易见。脸颊看上去也有些发红,甚至还发呆到忘记上课的号令。或许感冒了也不一定。



而令他在意的第二件事——没错,就发生在下课钟响的瞬间。宣告放学的钟声响完后,事情就发生了。



『哦?这又是一起怪案件耶,我闻到悬疑的味道了。』



『嗯?泰造,你在看什么?』



漫不经心地询问,正以手机上网的泰造便回答。那是新闻网站上的情报。那是让春亮在意的事情——或者该说,是让他甚至只能在意那件重要事情——的开端。



『早上新闻不是报导说,发现一具离奇死亡尸体吗?听说被害者被折叠成了箱形呢。真不得了,是有什么含义吗?』



犯人是我。



之后春亮马上把菲雅和此叶叫到没有人的屋顶上集合,将从泰造口中听到的情报转告她们。此叶刹那间面露险色。



『原来如此……是要在这种时机吗……或许这两件事并非无关呢。』



『不,等等。我只是觉得姑且先转告你们比较好,但并没有任何那家伙参与犯案的情报,也有可能只是偶然吧?』



『可是,万一这案件与我有关的话……』



菲雅咬紧牙根,瞪着顶楼的水泥地面。眼神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似地颤抖,同时几乎像是要呕血般,痛苦却强而有力地开口——



『就代表有某人因我而死了,而且是毫不相干、连长相都不认识的人!』



『喂,等等,菲雅,别这么简单就下定论!再说,那家伙没理由做这种事……』



『理由?那还用说!一定是在传达这样的讯息——「要是不来我这里,我就要杀掉毫不相干之人!」』



『什——』



『……这是恐怖行为。』



春亮哑口无言。此叶的目光仿佛蕴藏了利刃般凌厉。菲雅宛如得了过呼吸症似地喘着气,拳头仿佛快要发出嘎吱声响般紧握着。



春亮也和她有着同样的心情。居然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能选择这种手段?万一这案件的真相符合想像的话,那么就绝对无法原谅,也绝不可饶恕。



但是——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有那种温柔笑容的女性,做得出这种事情吗?至今脑中仍有部分无法接受这事实。但是——



『不管怎样……都无法忽视。』



『那当然。我们去找出那个人吧!』



菲雅依旧沉默地紧握拳头,但她俯视地面的头也上下摆动。



结论出来了。虽然还没有线索,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



正当一行人准备动身时,突然间,一阵金属嘎吱声响起。顶楼的门开了。



『……原来你在这里啊。』



『啊,班长。』



出现的是锥霞。她的脸色依旧是不太好,声音也少了魄力。她的手离不开门把,春亮猜想或许是她连站着都很难受。



『我在找你耶。你是我的助理,到处乱跑……我会很伤脑筋。』



事出有因所以忘记了,但当然今天也要为了运动会做准备。伤脑筋——春亮思考——接着他又察觉另一件麻烦的现况。要在街上寻找闲晃之人,只靠三人之力则稍嫌薄弱。该怎么办呢?要是她说没义务帮忙也就算了,总之先拜托看看也不错。



『那…那个……班长,我现在有点麻烦……今天,那个……运动会的准备事宜,我可不可以请假?』



『你说什么?』



『然后,那个……虽然我明白拜托你这种事情不合乎道义,但若可以的话……真的,要是可以的话,我有事想拜托班长。有个家伙,我非得在街上找到她不可……』



『——等等。』



锥霞伸手制止春亮的话。她的手掌对着春亮,面露沉痛地转开视线。几次呼吸后,像是想起了刻划在内心的某件事似的,眼神摇曳地说道:



『不好意思……这次我不能帮你们任何的忙。抱歉。』



『咦?啊…喔喔,班长你不用道歉啦。反正这只是我的任性请求。嗯,最近的工作果然很忙吧?』



『并不是那样……不,没错,就是这样。』



锥霞表情愈来愈阴沉,头也不抬地低喃。隐约可听见她呼吸变得大声了。



『是说……真的不要紧吗?你今天整天都一直是这个样子耶——对喔,我真笨!怎么会想到要找班长出去啊!你感冒了吗?如果是那个来了的话,去保健室比较好……』



『不,没什么,我没事。』



锥霞挺直背脊。她这才终于直视春亮的眼睛:



『总之,今天的准备你要请假吧?现下一天也不能浪费,身为实行委员助理,这是很不负责的行动——但这次我就睁只眼闭只眼吧。菲雅和此叶也是,我替你们转告涡奈吧。』



『啊,嗯。真的很抱歉。』



在春亮说这句话之前,锥霞早已转身离开顶楼。



像是要逃开什么似的。



脚步在楼梯间停下。明明非移动不可,不知春亮他们何时会下楼,但脚却动不了。不仅如此,身体还失去平衡感而摇摇晃晃,背靠到墙上。



『呼……呼……』



她握紧拳头。啊啊……啊啊,好痛苦。按捺着『那件事』好痛苦。混帐。只要她想的话,马上就办得到,只要不被人看到就好。对了,不管是厕所或是——



这时她察觉到自己正在思考的事,回过神,用力拍了脸颊。这时——



『哼,看来你遵守了和我的约定嘛,这样就好。』



『日村……』



楼梯下方有个她不想看见的男人。他应该偷听了顶楼的谈话吧。



『算了,姑且不论那件事。你该不会正在忍耐吧?』



『……闭嘴,给我消失!』



『哦?』



日村反而上楼走近锥霞。手拄在墙上,一脸带趣地以极好色的视线扫向锥霞脖子——



『原来如此,只要能忍住这个就可以不必听命于我了。哈哈,为了那些家伙是吗?真是坚强……反正一定也是徒劳。』



『————!』



『忍耐对身体不好。只有一点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在这里帮你喔?』



『啰嗦!』



她『砰!』地推开日村的身体,勉强移动脚步死命冲下楼。身后传来那男人耸肩苦笑的气息,但她当然没有回头。



用力咬紧下唇,锥霞持续奔跑。



真不甘心,不可原谅。



一定也是徒劳——自己脑中某处承认了他所说的话。



首先来到『坛之浦』与黑绘会合。艾莉丝再次造访的可能性也很高,而且也得告诉她这项情报才行。要是宣传不起效果,店里头空荡荡的话,就找她一起帮忙寻找好了——他们原先是如此打算。



就结论而言,他们没见到黑绘。理由是—



『呐~这位大姊,好吧?』



『我们很闲喔,一起去玩吧?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喔!』



『唉呀呀,真伤脑筋……这应该命名为「欲望中心地带」吧?』



在他们见到黑绘之前,轻而易举就发现了艾莉丝。



地点是从学校前往商店街途中的咖啡厅。在那里,艾莉丝正被几个年轻人包围。虽然身穿便服,但可以看到身旁摆着那个巨大乐器箱。



『喂喂,在这种地方喝茶,也未免太没防备了吧……』



『怎…怎么办?』



在如此对话的期间,艾莉丝则已发现到了他们。唉呀呀——她先是瞪大眼睛,接着露出笑容。然后她对身边的男人们说:



『抱歉,我突然有急事,恕我告辞了。』



『那怎么行?呐,呐,我们去做快乐的事吧?』



『伤脑筋……我知道了,不然这样吧,我给你们礼物,就随你们拿去快乐吧?』



『礼物?不,我们不要那个,你比较好……咦?』



艾莉丝随手从侧背包里拿出的东西,确实称得上是礼物。但不是人偶,不是蛋糕,也不是花束,而是用途更广、任谁都会欣然接受的—



普通的纸钞。



她笑盈盈地将一把抓出的一万圆钞票塞给那些男人们。一眼望过去,每个人手上都至少有十张以上。



『呜噢!』



『喂喂,真的可以吗?我们并没说想要钱耶?』



『咦?怎么觉得……你好像比较多张?让我算算看!』



艾莉丝抱着乐器箱,成功从男人群中逃脱而出。但她并没走向春亮他们,而是维持在声音可传达的距离伫立着。



『我有问题,请你老实回答。』



开口的人是菲雅。她瞪着艾莉丝:



『做出了「我的形状」的人是你吗?』



『我说过了啊,犯人是我。』



她即刻回答,丝毫没半点犹豫。春亮他们甚至没时间思考。



像个圣女般微笑的她,从这一瞬间起——真正成了『敌人』。



春亮紧紧握拳。菲雅和此叶同时放出让人背脊一颤的怒气。那或许该称作是杀气。



但艾莉丝却将这些全以微笑带过。



『唉呀呀,真可怕。』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你想找的人是我吧?别把无关之人牵扯进来!』



菲雅怒吼,一副就快冲上前去的气势。艾莉丝『唔嗯——』地歪着头。



『这也还不到回答的时机……现在讲也很难讲清楚吧?也才只死了一个人而已。』



『!你还想再杀吗——!』



『住手!想带走我的话就冲着我来啊!』



『或许总有一天会这么做。为了这个目的所必需的东西也送到了……可是现在无需着急,先采取第一方案。先做完现在该做的事。』



『也就是先把其他人杀了吗……!』



『请你们仔细想一想。没错,「思考」就是必要的苦难——话虽这么说,但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也很困难。那么我就给你们提示吧。』



『你说提示……?』



没错——艾莉丝干脆地点头。



『昨天死的是第一人,而今后死掉的所有人都有着共通点。请你们察觉到那一点,这么一来问题就解决了。』



『你说什么?』



『呵呵——请加油啰。那么,今天我就先失陪了。』



语毕,艾莉丝便转身奔跑。



『站…站住!』



一行人慌忙追上前,艾莉丝一下子便在附近转角消失身影。但总不能就此放弃,于是便到前面的十字路口环视四方——



『找到了!在这边!』



『唉呀呀,你们要追过来是你们的自由,但只会白费工夫喔?』



道路的前方,艾莉丝正停步蹲下。她一只手拨弄单眼镜片,同时重新背起至今都拿在手上的乐器箱。



『白费工夫?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菲雅率先追在再次迈开步伐的艾莉丝身后。离开商店街,进到附近的住宅区,再穿过国营住宅区,逐渐来到愈来愈无人烟的山区附近。



『不要紧吧?春亮!』



『不…不要紧!先别管这些,别跟丢了!』



想办法安抚因突如其来的马拉松而悲鸣的肺部,紧接着再次追赶。艾莉丝朝身后瞥了一眼,突然改变方向,开始冲上有点高度的上坡路。四周已开始飘散着乡间的气息,视野几乎被缺乏朝气的绿叶与红叶给占据,完全看不到半点大楼的影子,只有零星座落的独栋小屋与农田而已。虽说早就知道柜藤市北部很寂寥,一旦像这般重新审视,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这和车站前同属于一个城市。



『再这样下去就会被她逃进山里了!乳牛女,这附近有人类的气息吗?』



『呃……我想…应该没有!』



『既然这样!第八号机关碎式圆环态「法兰克王国的车轮刑」,祸动!』



菲雅使出浑身的力气,将魔术方块变化成的拷问车轮投掷出去。拖着立方锁,拷问车轮一面啪叽啪叽地打断路旁树枝,一面朝艾莉丝的背后飞去——



艾莉丝这时往旁边一跃躲过攻击,顺势滚到了路旁的空间。那里似乎是个古早以前就已废弃的农家,枯早的田地旁搭建着一幢古老的日式住家。废屋歪斜得很严重,残破的土墙上,地锦有如艺术作品般攀附着。艾莉丝冲进屋内。



『追到你了!不会让你逃的!』



『你觉悟吧!』



当然,菲雅等人也跟着她身后追进——正当脚准备跨进大刺刺敞开的玄关时——



『请等一等,劝你们别再走进来比较好喔?很危险的。』



说话的本人正踩在腐烂的榻榻米上,伫立在尘烟弥漫的废屋中央微笑。



『哼,说这话想作为逃脱手段也未免太逊了。乖乖投降吧,不会取你的性命。』



『……我已经给过忠告啰?』



叹了一口气,艾莉丝打开乐器箱,手抓着握柄抽出低音提琴。操纵拷问车轮的菲雅和摆出手刀的此叶,此刻同时扑向前——



低音提琴宛若球拍一般,艾莉丝轻而易举地挥开投掷而来的拷问车轮。紧接着在『啪喀』一声下,木材发出断裂的声音,乐器上出现皲裂。



『真是奇妙的手感……但太脆弱了!』



『附带一提,游戏再过两分钟就要结束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此叶挥下手刀。艾莉丝扭转过身,同时将低音提琴由下往上挥出,与手刀接触的部分被轻易地斩断。看到乐器的断面,此叶皱眉:



『……!这是——?』



『乳牛女,退后!先破坏那个!』



菲雅将拷问车轮收回手边,立方锁一挥。仿佛以金属声作为魔法的咒语,铁块一瞬间脱皮重生成新的暴虐姿态。



『第五号机关﹒刺式伫立态「穿刺王弗拉德的木桩」——祸动!』



处刑木桩有如箭矢般飞来。面对这一幕,艾莉丝将濒临毁坏的低音提琴高高挥过肩上——而后单纯地往下一砸。



破碎声。



那是曲面精致的低音提琴的死亡悲鸣。就在同时——



『什…么…?』



『不晓得我有没有说过?这个只是恰巧长得像低音提琴而已喔。因为要是拿着这种东西大刺刺地走在路上,可是会被警察误会的嘛。』



那阵声音,同时也是艾莉丝携带的——巨大凶器诞生的初啼声。



那是一把有着长握柄、外观像是铁槌与长枪合体的凶器。有些生锈而脏污的巨铁尖端,生着一块角度锐利且厚重的——像是牛刀般的刀刃。在昏暗的废屋之中,看上去形状就像是一把歪曲而细长的十字架。沾满尘埃、已毁灭的教堂的十字架。



『啧……还想说怎么那么脆弱,原来只是障眼法啊。』



『无所谓,既然如此,将内容物破坏就好了……唔!』



此叶微微发出呻吟的原因,是艾莉丝手中滴落的鲜红。是在破坏低音提琴的时候,不小心被碎片或什么给划伤的吧?此叶眯细双眼开始嘀咕:『红色的颜料……那只是颜料……』但不知她究竟能撑到何时。



『唉呀呀,似乎有点太淘气了呢……然后时间只剩一分钟了。这还挺痛的,而且我开始觉得麻烦了。』



『你从刚才就在说些什么?是在算还有多久被抓吗!』



轻轻举起那奇怪的武器,一只手正流血的艾莉丝像在思考什么一般,仰望着满是蜘蛛网的天花板。接着她立刻回复往常的笑容,不知为何左眼的单眼镜片望向菲雅身后的春亮。春亮对于艾莉丝的表情感到些许异样,但这琐碎的感觉也在她紧接着的发言下轻松被吹散。



『我说了,就是这场游戏结束的时间。虽说只剩一分钟,但要争取时间也很麻烦,所以很抱歉,容我就此结束游戏——你们应该不会有大碍吧?但后面的他,我就不晓得啰。』



艾莉丝高举铁槌。挥去的地方明明没有人。



只有如今也摇摇欲坠、支撑着这间废屋的主栋梁。



『什……!呆子,你自己会变得怎样也无所谓吗……可恶!』



『春亮!快逃出这里!』



菲雅和此叶仅在这一瞬间忘了敌人,转身看向最后一个跟进屋里的春亮。春亮也慌忙想逃出屋外,但实在来不及!



『「尽情击溃吧!」』



伴随这阵声音,巨大铁槌往受损的房屋主栋梁敲下。刹那间仿佛有某样东西爆炸似的,那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发出有如数十人同时发出的轰隆声响——主栋梁正可谓以爆炸之势遭到击飞。紧接着如轰雷般不祥的声音开始包围四周。



三步。春亮所能做出的动作就只有这样。



废屋的出口看起来仿佛远在数百公尺外。菲雅她们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水中般遥远。冷汗滑过背脊。碎落的木屑不断自头顶落下。一声格外清楚的『嘎吱』巨响紧接着传来。春亮一面探寻出口,却又不死心似地回头。



视野当中——



他看见艾莉丝的身影『嗖!』地消失——



毫不允许有人逃出,那间废屋彻底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