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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2 / 2)


  曲萧虽然不可能想到“重生”这个原因,但是他看出了曲长负的“急”,并且在怀疑和试探着什么。

  当然,曲长负也在试探。

  当初在乱军之中,他被曲萧放弃,流落在外两年之后再回府,生母便已经去世,庆昌郡主成为了丞相府新的女主人。

  外面的传言中,一直将庆昌郡主如何痴恋曲萧,如何定要嫁进来形容的绘声绘色,但曲长负却知道,自己的父亲,从来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人。

  这个疑问他怀揣多年,上一世直到死都不得其解。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虚伪毒辣和凉薄冷情,大概都是源自于父亲,因而他从未曾看透过这个男人。

  曲长负心念转动,在当时不过是片刻,他便抬起眼来,冷冷地说道:“父亲才刚刚回来,连歇都来不及歇,便一再逼问我这些问题,无非是想责怪我,不该对付卢家。但父亲,你可曾考虑过我的处境?”

  曲萧看着他的眼神中有探究有打量:“兰台,你——”

  曲长负道:“自从庆昌郡主来到曲家之后,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其厌恶之情甚至根本不加掩饰,父亲心里并非不清楚,却从来不闻不问!”

  “难道就因为我娘死了,我便合该忍气吞声?卢延等人亦是时常在外诋毁于我,父亲,您觉得,我不该对他们动手吗?旁人唾手可得的尊严,我是不得不去争、去抢!”

  曲长负说到这里,剧烈咳嗽起来,咳到满脸通红,几乎要把肺给吐出来一样。

  曲萧给他递了杯茶水,他却根本不顾,随手推开,说道:“咳咳……母亲在世的时候,犹记得父亲对我百般疼爱,我虽身体不好,却未曾受过半点委屈苦楚。”

  “而如今,你有了新的妻子,其他子女,我却只有自己!我必须要有所作为,才能让其他人看得见我,才不是一个……没用的人!”

  大概是由于多病的缘故,曲长负清瘦文弱,脸色苍白,眉宇间常年带有一股悒郁之色,长得并不像母亲。

  可他此时情绪激烈,眉目凛然,竟跟亡妻委屈发怒时的神情十分相似。

  曲萧想到曲长负的生母宋琬,心中一阵痛楚惆怅。

  方才被曲长负推开的茶杯将案上几幅字画溅湿了,他随手拿到一边。

  他原本是下意识地借着这个动作整理思绪,手一顿,却发现最底下的一幅画上,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曲萧忍不住抽了出来,说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爹给你画的老虎。”

  曲长负一把将画抢了回去,没说话,但曲萧的疑虑与猜忌却消了大半。

  说白了,曲长负跟卢家斗,其实还是想在自己面前争一口气,得到自己的认可。

  这个孩子……真是,说他什么好。

  曲长负常年卧病,很多事情他不该也不会知道,少年人总是有些气性在,这些年他也确实受了很多委屈,一时冲动,行事激烈,都是情有可原。

  更何况,儿子的城府浅一些,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曲萧抬起的手在半空中稍稍一顿,然后摸了摸曲长负的头发。

  他叹息道:“你这孩子从小就好强。五岁那年,为了得我一句夸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练字,结果染了一场风寒,都长大了,这个脾气怎么还是没改……”

  曲萧摇了摇头:“有时候确实是爹爹疏忽了你,但人到了这个位置,往往身不由己。你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我最疼爱的孩子,这一点谁都取代不了。”

  曲长负相信,这句话或许是曲萧的真心话,但他的“最疼爱”,也不过尔尔,他最在意的,是自己的权势地位。

  等到曲萧离开了他的书房,曲长负他从曲萧的书房出来之后,默默将父子两人之前的对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知道这回应该是暂时打消了曲萧的疑心。

  对方大概希望他当一个混吃等死的闲人,但只要曲长负想继续往上走,那么就一定会再次跟自己的父亲对上。

  ——他们的路是冲突的。

  曲萧多年为官,算是皇上十分宠信的能臣,想要脱离他的压制,就同样也要在朝堂之中,拥有自己不可取代的长处。

  曲长负咳嗽几声,看了看手里糊成一团的画,冷冷勾了下唇角,随手丢了。

  第28章 君自远高飞

  曲萧从曲长负那里出来之后,回到自己的书房中。

  他本想看一看最近不在京城时累积下来的公文,手指拂过书架时,拿出来的却是一本《三字经》。

  他的亲信曹献走进来为他添茶,见状便说道:“这本书还是大少爷开蒙时老爷亲自教他读的,如今也留了十五六年。后来连二少爷都不曾得您亲自教导,老爷心里还是疼爱大少爷的。”

  曲萧笑了笑,将书放回去:“他对我而言,自然是不一样的,他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但又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我曾经最爱的孩子。当初总想把什么最好的都给他,习惯了之后,也便改不掉了。”

  曹献目光闪了闪,说道:“小人也还记得,大少爷小的时候,先夫人也在,您与她一同带着大少爷在院子里学走路,府中总是欢声笑语不断,如今却是冷清多了。”

  这话明明是好话,曲萧脸上的微笑却逐渐沉下去了。

  他淡淡说道:“那时我还以为兰台当真是我的亲生儿子……倒是我想得太多了,一个穷小子,有什么理由让太师的千金青眼下嫁呢。”

  曹献低垂着眼不再说话,曲萧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桌边:“也罢,到底是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只要他不给我找麻烦,愿意做点什么解解闷,便随他罢。左右卢家目光短浅,气候不长了。”

  *

  曲萧走后不久,曲长负也站起来,道:“我想出去散散心,少几个人跟着,多了心烦。”

  说罢,他便出了门,在府里闲闲转悠了一遭,绕了个很大的圈子,这才转过花园竹桥,“无意中”路过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外面。

  院子的门敞着,门口坐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看服色是一主一仆,正在做针线。

  曲长负停下了脚步,看了她们两眼。

  那小姑娘抬头一看,见到是曲长负,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大哥。”

  她身边的婢女面露惊容,连忙也跟着行礼,战战兢兢地连头也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