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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第一章「有如玻璃珠般脆弱」"Sovereignty-PerfeEtion-Doll""







春亮和此叶一同沉重地叹息。



「怪了,我们走的明明是平常的通学路,这股疲惫感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提早出门了,结果抵达学校的时间却和往常一样……」



眼前矗立着好不容易抵达的校门。每天都会往返的目的地,今天看起来却宛如像是在沙漠中发现的绿洲。



精神疲劳的理由,当然出自于从今天开始和他们一同上学的新成员。尽管告诉过她要安分一点走路,但她那雀跃的模样实在没人可比,一下晃过来、一下晃过去,一看见散步中的小狗也一



定要去摸个两下,而一间到酱油的香味就被吸引到丸子店门前去——和明星猴子一起走路感觉还比较轻松。毕竟也没办法在她的脖子上绑项圈。



但仔细想想,她会这么兴奋也是理所当然。对菲雅来说,今天是她初次正常上街。虽然她曾擅自跑去学校,但当时光是要抵达目的地就够她费心了,根本没有闲工夫欣赏周围的风景。不知



这是否出自于当时的反作用。



「呜亡我愈来愈不安了。」



「算:算了,慢慢就会习惯了。我想。」



虽然昨晚也一度起争执,但此叶似乎对于不习惯社会生活的菲雅要上学一事感到挂心。老实说,春亮的想法也和她一样。



然而白天长时间放她一个人看家也很可怕。毕竟她有曾把家里搞得一团乱的前科,而且也无法肯定锁定菲雅的「敌人」不会再来。那么倒不如就近监视她还比较好……最后便以这理由说服



了此叶,迎接了今天的早晨。只是实在出乎春亮意料,打从刚开始就尝到如此的疲惫。



总之,现在就先穿过校门。此时春亮察觉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



回过头,只见反射着朝阳的闪亮银发。无瑕的雪白肌肤,比早晨的空气更清透。



大门外,在只差一步就踏进「学校」空间的地点,菲雅驻足仰望着校舍。在其它学生朝向她银发的奇异视线中,很不可思议地,她的表情相当严肃。



随着渐渐接近学校,菲雅绕道闲晃的次数也逐渐减少,说话次数也愈加收敛。行进减慢,时而变快,又再变得缓慢。春亮并没有迟钝到将这情形单单当作是她心情善变。



「菲雅,怎么了?」



「……嗯。」



她稍微缓和神情,回望春亮。那是和昨晚相同,腼腆又紧张的笑容。



「今后——从今以后,我就是『学生』了。」



「是啊。」



「和你一样……成为你们的一员。」



「就跟你说是了嘛。你是学生了,要是迟到可就不好,快走吧!」



「嗯……好!」



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菲雅双脚一跃。



踏入了名为「学校」的新世界之中。



而这一次她则对春亮露出无庸置疑——纯度百分之百的笑容,说道:



「耶嘿嘿,我也成为你们的伙伴了。」



「……!」



怦通。某样东西刺进胸口,夺去了话语。有如痛楚,又有如难耐之痒一般,但却不让人觉得不快,不可思议的刺痛。但对于那感觉,他没有时间去多想——



「好了,就是这样,快走吧,春亮。迟到是不行的喔,绝对不行!好,快走吧!」



「呜哇痛痛……干嘛啦,此叶?不必拉我也会走啊!」



「我不听。真是……这下子……不可大意呢。唉……」



一面小声碎念,板着一张脸的此叶揪着春亮的衣袖。



不了解她心情为何突然变差,春亮只能朝愣着歪头的菲雅招招手说:「快跟上。」







时间来到了午休。桌前摆着吃光的空便当盒,春亮正啜饮水瓶里装的茶。



「唔——这样子好吗?总觉得时间太过平稳地前进……」



「这样有哪一点值得你抱怨?能万事太平地喝茶就是幸福,你不老是这样说吗?」



「就是说啊亡再说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吧?早上可是闹得鸡飞狗跳的耶?」



一如往常,结束了一起用餐的时间后,泰造和涡奈愣了愣,如此回他。



经涡奈一提,春亮又想起早上的光景。究竟班上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接纳菲雅,春亮简直比小考或入学考都来得紧张地关注于菲雅。



「呃——那个,我叫菲雅﹒库柏立克……请多……请多指教?」



招呼语怪异地变成了问句。教室一瞬间被「哇噢!」的奇妙叹息及掌声笼罩。



「菲雅,请多指教啰!真高兴能再见到你!」



「直到毕业我们者都能在一起吗?」



「你决定好要参加哪个社团了吗?方便的话,我带你参观田径社……」



「你别偷跑啦!足球社现在缺经理!意下如何?」



「才没缺吧?意思是我被开除了?」



「网球社……网球短裙轻飘飘……」



「蠢蛋,来弓道社才对!裤裙〡—她穿着裤裙的那种反差!啊啊!光是想象就……!」



「等:等一下,我听不清楚。什么?我要回答谁?你们别一次一起说话!」



「……!」 「……?」 「…………!」



以上。



春亮眼神无奈地望向远处。



「是啊,真是场大骚动……没什么比那更夸张的了……」



「看吧?所以你究竟有哪里不满?」



「该说是在那之后的情况都太过自然吗……为什么不管是你们或其它家伙,和她都好像从以前就在一起上课一样处之泰然?亏我之前还那么操心,这么一来不就像个笨蛋一样吗!」



「有什么好操心亡她的日语很完美,又长得这亡么可爱,完全没问题嘛!啊啊……没想到今后能和这样的女孩子一起上课!阿亮,干得好!」



在涡奈说到「这亡么可爱」时,双手已抱住在旁边吃饭的菲雅,往她的脸颊磨蹭。



「热死人了,好难受!」



「啊啊i这么冷淡的菲雅……我也好喜欢……!」



尽管菲雅使劲想把她推开,涡奈却更是故意作势贴近她。看来她真的很乐在其中。至于为什么只有菲雅一个人还在吃饭,就是因为涡奈他们像在喂小动物似地夹了一堆菜给她,令她消



耗了不少时间。



「唔唔……适应力果然好得太过头了——转进班上的,可是这样的一个怪家伙耶?一般不是都会慢慢缩短彼此距离才对吗?」



「嚼嚼嚼。是个怪家伙,还真抱歉喔。」



菲雅瞪了春亮一眼。泰造连忙安抚她:



「没那回事,菲雅!奇怪的人绝对是春亮!外国人加上美少女只会构成萌要素,绝对不会被叫做奇怪!真是……春亮,别说奇怪的话!早点融洽相处又不是坏事!」



「阿泰说的我赞成亡再说也不是第一次见面,这样子相处很正常啊!只是没想到还能在学校见面,所以起先有点惊讶罢了。你要是知道,干嘛不早点告诉我们啊?」



「……我哪晓得,是突然决定的。」



实际上,菲雅目前的状况就像是刚转校第二天。虽说正因早已设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所以就某种程度上能够轻易地接受事实——但实在太过顺利,所以反而令人讶异。



(话虽这么说,但确实也没什么不好。虽说总觉得她露馅的危险性变高了也说不定……但反正昨天也那样子叮咛过她了。我一直操心也不是办法,只要多加留意就没问题了吧?)



在他像是自我暗示般思考的期间,涡奈和泰造也持续着对话。



「说到惊讶,总觉得今天老师他们都有种从未见过的感觉耶?」



「就是啊,是说,他们在紧张吧?吉村冰死人的冷笑话讲得比平时更多了,而佐佐木则是一直用眼角偷瞥菲雅……话说,日村他也很难得,一直刻意摆出笑脸对吧?」



日村是个平时脸都被长发遮住,总是嘀嘀咕咕地阴沉说话的数学老师,绰号就叫「幽灵」——能让这样的人面露笑容,可见菲雅兴味盎然地阅读课本的模样实在令他会心一笑。



「菲雅,上过课后,你觉得怎样?」



口中嚼着春亮做的三明治,菲雅一边说:



「这个嘛……虽然英文对我来说很无聊,不过历史和生物至少我还听得懂在讲些什么,让我满感兴趣的。要是只要把那个记下来就好的话,实在太轻松了,只不过要抄笔记实在太麻烦了。



阅读日文倒还好,但我还不习惯写出来。」



「噫!不会吧……难不成菲雅是很会念书的类型吗?对不起,老实说我都听不懂!我原本还庆幸多了个成绩满江红的同伴耶,呜啊—〡!」



「别哭,涡奈,我也是……我也都听不懂啊!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课后辅导的!」



「啊啊……阿泰!」 「同志啊!」



两人手肘互击。



真希望菲雅不会受到这两个家伙的坏影响——正当春亮冷眼旁观这一幕时,突然想起:



「对了,原本预定午休要去打声招呼……菲雅,把那吃完之后,我们去理事长室。」



「嗯,也对。连对方的长相都不知道,就太不合道义了。」



「……严格说起来,我也不知道理事长的长相……」



「?……算了,我吃完了。走吧!」



知会了泰造他们一声,接着一走出教室——「哇!我正打算去叫你们呢。」马上就在走廊遇见此叶。然后——



「啊,上野,午安。」



「嗨,大家怎么都聚在一起呀?」



正好走回教室的,是先前才刚将自己的秘密对春亮等人坦白的班长——上野锥霞。在料理对决以一如往常的结果告终后,早一步吃完便当的她就不晓得去厕所还是哪里了。



她突然面向春亮,两人四目相交。春亮没说什么,马上就移开了视线。并非无视她……而是自然而然就这么做。早上也和往常一样打过招呼。但是——



(虽说要我装作不知情,但是……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啊。)



老实说,想问的事还有一箩筐。关于她本人的事,以及今后的事,还有交由她处置的「敌人」的事——



但彼此却约定好不加以过问。锥霞的期望只有一个,就是「一如以往地过校园生活」。对春亮来说,她是很重要的朋友兼同学,因此「无法实现你的期望」并不存在于选项中。



只不过心中难免觉得尴尬。明明只有一个部分需要演戏,但彷佛两人之间的关系性全被统括在演技底下,遍寻不着一丝自然之处——非常不安定且隐痒难耐。



「又要带她去参观学校了吗?」



「不,是要去和理事长打招呼。」



「原来如此。夜知,你可要当好护花使者喔!那个人——虽说我觉得应该是个好人,但他的外表就已经怪到极点。可别让菲雅把他误认成变态而发动突袭喔!」



我才没那么粗暴—〡边听菲雅发出完全无法信赖的抗议,春亮刻意挤出笑容——但一面留意不被发现是装出来的,回答:



「唔哇,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毒辣的话耶,班长。」



「是吗?」



锥霞轻轻地笑了。笑得非常自然,丝毫没有半点像是预定和谐论(注:出自莱布尼茨的单子论)里的那种虚假感。



虽知她没有恶意,但还是有种被她保持距离的寂寞感。但没办法,既然这是她的期望——正当春亮如此心想时——



「对了,我们几个凑在一起我才想到,锥霞,昨天那个疯女人,最后怎么处置——」



「嘿呀!」



他连忙塞住差点毁掉一切努力的菲雅嘴巴,就这么抓着她转过身,将自己的背挡在锥霞和菲雅之间形成一道墙。



「你啊,之前不是说好了,禁止提到关于这类的话题吗……!」



「噗哈!我说你啊……怎么老是随便塞住别人嘴巴!难道你有那种兴趣吗?一看到女人身上的洞就非塞住不可的性癖好?既然这样,我也有我的想法!」



「呜哇!痛痛痛,别咬人啦!呜呜……口水弄得手指黏答答……」



「哼……真难吃。下次给我先涂好酱油!」



「你还想再咬啊!」



「真是的,别在走廊上吵吵闹闹……走啰,没时间了。」



这时——



「噗……哈哈哈!」



身后的锥霞似乎再也按捺不住地冒出声。



「哈哈,怎么说呢……真不愧是你们耶,没什么太大改变,亏我还那么紧绷精神,像个笨蛋一样——呵呵。啊啊~蠢毙了……」



「班长?」



「不……没事。不是要去理事长室吗?快去吧,快没时间啰。」



时间确实不够从容。春亮转头打算再次迈步时,从头后方传来声音:



「这只是我在闲话家常——摇摇晃晃的玩具,已经确实交托给保管处了。虽说那已不是我所能干涉的地方,但在那里至少不会被粗暴地对待吧,别担心。」



「咦?」



春亮连忙转头。总觉得似乎看见走回教室的锥霞,一瞬间朝着这里眨了一只眼。







教职员大楼的最顶层,理事长室。



走进这里的人,十之八九都会感到一股晕眩。理由有两个。宽广的桌子或是来客用的沙发配套,用品的豪华程度不禁让人怀疑,是否为了要令人有种不在校内的错觉,墙上也满满挂着诸多



物品——西洋头盔、吹箭、带着性骚扰意味的木制圆筒等等——实在太过杂乱无章。



菲雅张大嘴巴,哑口无言。理所当然的反应——春亮心想。



「嗨,好久不见,春亮,还有此叶。而你就是菲雅吗……原来如此。」



咚!挂在书桌旁墙上的箭靶中心插着一支飞镖。在座椅上掷出飞镖的人物,静静地回转豪华的椅子面向众人。



「我就是这间学校的理事长,世界桥加百列,今后请多指教。我原本有点担心,不过看来制服的尺寸很合适,送你也算是值回票价了。喔喔对了,让我拍张照吧,这是必要的。虽说是立可



拍相机,不保证画质……嗯,这样就好。」



那是个身穿看似昂贵西装的男性。不但姓名古怪,也似乎人如其名是个混血儿,有着明亮的发色。年龄不详。虽说他应该是二十五到三十岁,但不知正确年龄。若要问为什么——



「哦……」



「嗯?怎么了吗?」



「你…你这家伙是变态吧?在那里不许动,看我收拾你!」



「喂,等等,把烟灰缸当成凶器是只有推理小说才能出现的情节!」



菲雅作势要扔出玻璃制的沉重烟灰缸,春亮赶紧伸出双手从她的背后去制住她。她依然还是挣扎着想将烟灰缸丢向眼前的可疑人士。



对,说他可疑一点也没错。脸上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应该出现的场合是投入生化兵器的战场,再不然就是瓦斯事故现场,就算搞错了,也不该坐在理事长室里翘着二郎腿。



「喔喔,是对我的外观感到吃惊吗……这也难怪,因为你是初次看到嘛,呵呵呵。」



身穿剪裁合身的西装的男人愉快地摇着肩膀。虽然他表现得很得体且稳重,但闷在面具底下的笑声听起来却是「齁齁齁……」实在非常诡异。



「喔哇!你看,春亮,那家伙……那家伙很恐怖耶!快想想办法!」



「唔——差点忘了班长的忠告……好了,不要怕。那家伙虽然看起来那样,可是人很好喔。」



菲雅终于放下手中的烟灰缸,微妙地缩起身子说道:



「可…可是那张面具……绝对很可疑!」



「虽然被指称奇异的是我,但实在不得不同意。我打从出生时呼吸器官就很虚弱,些微的粉尘对我来说也像是要撕裂肺部的荆棘般。要是不戴这个,我就得永远成为白色病房的居民



了。」



「什么!原来是这样!抱:抱歉,我太冲动了。」



我早已习惯了,没什么——理事长耸耸肩。但春亮和此叶却冷冷地看着他——



「我记得以前听到的解释是,脸上有着不能见人的伤疤?」



「我听说的是宗教上的理由……」



「……喂,哪个才是真的?」



「唉呀,是这样吗?算了,别在意这种小事嘛,呵呵。」



似乎一点也不感到亏心,理事长再次对着墙壁投出飞镖。这次射中了最外圈的框。



确实,事到如今若他改口解释「这才是真相」也没人会相信。无论何时见到他都戴着防毒面具,对春亮他们来说,这就是理事长的脸。



话虽如此,他在校园露面的次数也不算频繁。理事长一职似乎只是他的众多职业之一,他总是忙碌地于世界各地奔波。虽然不晓得他究竟在做什么,总之对于这个男人,春亮唯一知道的真



相就是他是个有钱人。



「对了,理事长,你知道我老爸现在在做什么吗?」



「不,先前的电话只有拜托我关照菲雅而已。他那边似乎也很忙,我当时人在丛林里,讯号也糟到不行,所以没有讲太久。」



「这样啊……啥?丛林?」



还是老样子,是个不知在做什么工作的人。



「嗯,巴布亚纽几内亚——对了对了,我在那里又发现了!这次的我很有自信喔!要不要看看呢?」



他没来由地突然拿出一个黏着五颜六色垂穗的木制面具。看起来有点脏,还带有奇怪的污痕,一概而言就是诡异。他站起身将面具递给此叶。



「如何?我一眼见到就直觉,这次的一定有受诅咒吧?」



不知为何他一副开心似地说着。无可奈何接下面具,此叶将其翻来覆去,时而抚摸。突然,春亮出声问道:



「我从以前就很好奇,那类的东西,你一下子就能看得出来吗?」



「不……该怎么说才好……看得出的就看得出,看不出来的就看不出来……若要比喻的话,有时看到初次见面的人的肌肉,就能平然地A52Iln觉到『啊,这个人有在做什么运动吧?』……



就像这种感觉……菲雅也一样吧?」



「和你意见相投虽然乱不爽的,不过,就是这样。」



「就是那样的感觉……不过,我想这个应该不是,只是有了些岁月的面具而已。」



「唔唔……又猜错了吗……距离崩夏的领域还很遥远吶……」



理事长沮丧地垂肩接过面具。这男人似乎很爱「发现受诅咒的道具」,他有个坏习惯,每到国外就会兴高一米烈地买下疑似的东西。这似乎是和春亮的父亲交情甚好的根本理由。



「只好更励求精进了。好了,渐音,麻烦你尽快送茶来。连同大家的份。」



「——明白了。」



答话的是至今保持沉默,站在房间一隅的人物。短发给人深刻的印象,是位冰山美人型的女性。虽然不是穿套装,不过身上的外套微妙地给人自负的印象,下半身则穿着长裙。不管表情、



态度或服装,三者皆给人不易亲近的印象。



她是理事长的秘书,北条渐音。当雇主不在时,依然独自负责打点这间房间。理事长对她寄予的信赖堪称深厚,而她似乎也早已得知诅咒道具的事。春亮和此叶和她已有过面识——虽说关



系并非特别亲睦。不如说,她对待理事长也没有格外亲密,总觉得她面对家人的态度八成也是差不多。



受到坐在书桌前的理事长的催促,一行人在沙发上坐下。不久后从隔壁房间回来的渐音利落地将红茶递到春亮等人面前,并且将吸管递给理事长,之后便退回房间角落。理事长拨弄着面具



下方,将吸管伸进微微开启的地方,开始啜饮红茶。



菲雅半瞇着眼瞪着这副景象,早就习以为常的春亮则不怎么在意。



「啊啊,对了。」一面品味红茶,理事长将手伸向桌上的相机。他拿起印出来的照片,开始用剪刀剪裁。



「你在做什么?」



「刚才不是说过需要照片吗?原本在交出入学申请书时也要一并附上保健室用的病历……健康调查表,而那上头需要照片。申请书我已经准备好了,但照片就没办法了。」



「保健室……?我想我应该没什么机会利用那里吧?」



「我想也是,你们身体的结构和人类不同。但就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健康调查表,反而才奇怪吧?这是为了要配合情理……好,完成了。姑且还是请你确认一下住址。」



确认。贴有菲雅傻愣愣张大嘴巴照片的健康调查表上写着「没有异状」,就某种意义来说也很超现实。



「没问题的话,请放在那里,之后我会请渐音拿去交……还有,对了!我想起还有一件事。麻烦你,渐音。」



然后渐音从隔壁房间取来的,是个看来有点老旧、像是行李箱的东西。大小几乎可以容纳得下人类,还特别给人一种坚牢的印象。



「有件事情我想拜托春亮。虽然我不想当成是卖恩情——因为帮菲雅假造了户籍,但若你肯答应我这点请求,我会很高兴。」



「那当然,虽说是老爸擅自拜托的,但这次真的非常感谢你。若有我帮得上忙的,什么请求我都答应……是说,你会拜托我,表示是和诅咒道具有关的事吗?」



理事长点头,并说明他认识隔壁镇上的骨董店经营者。虽说只有常客与店老板之间程度的交情,但由于他会收购受诅咒的道具,因此以前曾经和他有过闲话家常。



「然后那个人似乎拿来了这箱行李。当时我不在,是渐音帮我收下的——渐音,他留了什么话下来?」



秘书以冷静的声音回答:



「话不多。『这是受诅咒的人偶。』 『我女儿一定是因为这个,才变得无精打采。』『请帮我送到那个地方保管。』就这些。」



「受诅咒的人偶……」



「是王道物品呢。不过留言就只有这些,实在不晓得其中有什么事由。」



「咦?没有打电话去问问吗?至少问一下比较好……」



对于此叶的质疑,理事长搔了搔头。



「我是打去了,可是他好像……拿这个来之后在回去的路上就死了……」



「……啥?」



听说对方原本就年事已高,最近又因为生病而常跑医院。理事长沉郁地颓丧着肩,口中嗫嚅——虽说不晓得带来这件行李是否对他造成了身体负担,但既然已经病成那种情况,请邮差送来



不也是个办法吗?



上述的事情都是在他打电话时,从恰巧去他家整理遗物的亲戚口中听到的。当然,那个人并不知道人偶的事,而店主的妻子也已早逝,结果关于人偶的事,没有人得知。



「咦?那刚才留言里提到的女儿呢?」



「她感觉是个很难伺候的孩子,她不肯接电话。原本和她处得就不是很好,再加上父亲去世的打击……说起来,她不上学果真是和这个人偶有关吗?亏我还特地帮她设了学籍,但她为何不



来,我一直觉得奇怪。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他若无其事地暴露「会对人说第三者坏话!」这种没资格当教育人士的发言。这家伙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春亮心想。



话说回来,就实际上来说,就算得知的情报为零,对春亮而言也没什么大问题。诅咒无法对春亮起作用,而过去他也好几次透过理事长,保管被诅咒的道具。



如此这般,理事长告诉春亮:「只要随便堆进仓库就好了。」春亮点头同意后,彷佛要挥去阴郁的话题般,理事长以开朗的语气说道:



「好,既然事情已定,我想至少看看实际物品一眼。渐音,这个行李箱的钥匙也是一起由你保管对吧?打开来看看。」



理事长从秘书手中接过一把小钥匙,解开了行李箱的锁。



「好啦,会是什么样的人偶呢?因为受了诅咒,所以会长得很恐怖吗?或者恰好相反,美丽绝伦?说到底,究竟是东洋风还是西洋——唔亡要打个赌吗?我的看法,我猜会是个南美巫医风



格的人偶。春亮你呢?」



「咦?那……由印象还说,感觉是个日本娃娃。」



只是普通的木偶吧?废话少说,赶快打开!



「那么,我猜会是……中华风?」



「不错不错,全都猜得不一样。渐音你呢?」



秘书瞇细眼睛摇头。



「我不参加无法以期待值计算的赌注。再说,并没有明确表示押中能得到多少酬金,因此赌局不成立。」



虽然她脸上表情闻风不动,但气氛感觉得出她很想说「真蠢」。对于她一副爱理不理的老样子,理事长耸耸肩。



「无论如何都不赌?」



「无论如何都不。」



「要是你猜中的话,这个月的薪水加倍。」



「我投西洋人偶一票。」



即刻回答。她眼神的光芒瞬间增强五倍,显得更加可怕了。



「好。那么——开箱!」



理事长一口气打开行李箱让众人看清楚内容物。



春亮等人不禁屏息。里头的内容完全超出众人意料。



但是行李箱后的理事长却看不到箱中之物。他似乎是喜欢将乐趣留到最后的类型,仍然带趣地保持摊开行李箱的姿势。



「如何?是谁赢了,能告诉我吗?」



呼——渐音叹了口气。



「……勉强来说,应该是数十秒前的我吧。任凭欲望摆布果真是种失态。」



「嗯?怎么回事?」



「『赌局不成立』——就是这场赌注的答案。简单来说——」



接着她坦率地说出行李箱的内容物。



「里头是空的。」



时间静止了数秒。



「为……为什么?」



「不清楚。除了我收下及刚才拿出来的时候以外,并没有碰过行李箱……但依我的拙见,刚才我确实有感觉重量和最初收下时不同。原以为只是我多心……」



「意思是——他带来的时候,里头是装有东西的?」



眼神些许动摇,渐音深深低下头。



「在我保管的期间遗失,是我的责任。我已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惩罚。」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中流露的已是更胜于先前的魄力。彷佛事关己命似地,她以带有紧张感的凝重语气间道:



「——会扣薪吗?」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就算把你的薪水扣光,也没办法改变事态。嗯……不过什么处罚也没给,作为一名雇主或许有点不称职。那么……对了,刚好手边有相机,就让我拍张你愉快的表情



吧?摆个若拿去作护照用,机场官员一定会笑到打滚,最后将你收押的那种。」



「今天请一定要让我提出辞呈。关于退休金,只要给我挥出这拳头的权利就够了。」



面无表情的渐音将拳头高举至脸边。另一只手里已拿着信封袋。



「开玩笑的。」 「……是吗?」



而后渐音又面无表情地将那写有「辞呈」字眼的信封袋收回口袋。



这两人的一来一往,春亮早已习惯,并不在意。他再次观察行李箱。不管看几次都确实是空的。换句话说,就观念上而言,有的就是「什么都没有」;但事实上来说,那里只有白布形成的



凹陷。由渐音说的话推论,内容物似乎是在她收下箱子后的几天内消失的。这么一来——



「唔唔……结果究竟是怎样?」



「那还用说,若不是被偷走,就是——里头的东西『自己跑掉了』。」



看来似乎又有麻烦事了。春亮这番话使得菲雅脸色一变,而无法窥知表情的理事长则擦拭着面具。



「原来如此,也有可能。这我倒是没考虑到。没能向他问到详情,真是件灾难。」



「一般人都不会考虑到吧?能够化为人形的诅咒道具并不是想找就有的。」



但就算有也不足为奇,毕竟这间房里目前就有两位。



「的确,若一回神就发现被塞进箱子,要是我也想逃……嗯?但不是有上锁吗?」



「既然是受诅咒的道具,这也非不可能的事。我就认识能让头发变得像铁丝一样的人偶……再说,应该没有其它的损失了吧?这房间里多的是更昂贵的东西,但却没有遭窃——这就表示至



少不是一般的盗贼所为。」



对于两人的发言,理事长同意地点点头,以手抵着额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啊,不妙的预感。)



就在春亮全身窜过一阵冲动想飞奔出房间的瞬间——



「……好,没办法,只好改变工作内容了。所以春亮,请你去找出失踪的人偶。」



「果然!」



「你不愿意吗?」



「该说是不愿意还是辛苦……!既然人偶以自己的意志离去,那不就无从找起了吗!」



「话虽如此,但若就这样置之不管,不顾朋友的遗言,不就令人辗转难眠吗?再说,要是丢着不管,或许会为其它人造成麻烦,不是吗?」



「麻烦……也就是诅咒吧?是什么样的诅咒?」



菲雅表情极为严肃地插嘴。



「我哪可能知道啊……不,刚才留言里提到『女儿变得无精打采』,会是这个吗?『夺去精气』之类的?」



「还真是王道的诅咒呢。虽然和刚才提到头发的不同人,但我倒想起了某人。」



「就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