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五章(1 / 2)



第五章“后夜祭/她现在并不想知道”"Enough unknown, unknown enough"



刚开始,菲雅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状况。



“哈哈……啊啊~最棒又最差劲。我……还可以喔……放马过来吧……”



“菲雅!”



春亮冲上前,坐在铁刺椅的菲雅缓缓转动脖子,银发下的眼睛迷迷濛濛地望着他。这下子他终于了解眼前是怎么回事。下一秒钟,椅子忽然消失不见。魔术方块滚落在地上,然后菲雅娇小的身躯“咚”地摔落在地板上。



春亮连忙抱起她,屏住气息看到她破破烂烂的制服透出里面两个颜色。分别是她皮肤的白色,以及令她痛苦的红色。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啊啊…春亮……这没什么啦,我身上的伤比外表看起来还要轻微。不仅有手下留情,而且我还绷紧神经不让重要部位受伤呢……只要稍微休息一下,我又能够活蹦乱跳。你看,血已经快止了喔。安啦安啦,我没事得很。”



接着菲雅举起颤抖的两根“V”字型手指,试图表示她还好好的。不晓得是她在逞强,或者真的如此。反正也看不出来,那就算了。



“我…我的意思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



“嗯……”



“我叫你快说!快说!”



“……他要我拷问比布利欧——说想看看拷问道具如何以它原本的用途使用。如果我乖乖照做的话,就会放弃锥霞,也会停止引爆炸弹。”



春亮大为吃惊。拍明居然提议那种交易,居然提议那么差劲的交易。



“老实说,我犹豫了。但是不照做,炸弹一旦引爆就很可能会害死无辜的学生。除了那个还有锥霞的事情,她很可能会回去那家伙身边。所以,我就想说试试看吧。啊,对了,我在一瞬间真的有想过‘比布利欧是敌人,所以就照他说的做吧’。”



可是——



在春亮怀里的菲雅,补上这句话并轻轻转动脖子,像是在闪躲春亮视线。



“不晓得为什么,那时候你的脸却浮现在我眼前。于是觉得即便是敌人,如果我那么做的话,你…那个……应该会很伤心吧。虽然你很无耻,但还是很讲情义。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受过你许多帮助,呃——反正就很多那个——”



“……”



“所…所以也就是说,我便决定这么做。我对那家伙说,如果想看拷问道具怎么用,就算不是对比布利欧用,应该也没关系吧……因此,那个……就变成了这样……”



啊啊,明白了。终于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因为菲雅,太傻了。



“……你不知道若这么做,我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吗?”



“不…不晓得。”



菲雅再次扭转身体。她背对春亮,不想他看到自己的脸,也不想看到他的脸。老实说,连春亮自己都不知道问题的答案。现在,自己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你不知道,我可能会做什么事情吗?”



“唔…唔~你想做什么……?”



现在春亮自己也明白了,于是动手做想做的事情。



首先握紧拳头,伸直手肘,再把手举高。然后像锤子那样,并用适当的力道——



往银色的头顶,“咚”地敲一记。



“……妞呜!”



又一次,咚!



“呢唷!”



咚!



“喵哇!”



菲雅一面发出像猫叫的怪声,一面摇动身体。



春亮准备再一次——把手往下挥的时候,不晓得是不是终于忍无可忍了,原本背对着他的菲雅一个转身,用力抓住春亮的手说:



“你…你想做什么,诅咒你喔!我没说话你就这么为所欲为,拚命敲人家的头……这我曾在电视看过,叫‘家庭暴’…什么…来着……?”



菲雅的话愈来愈小声,最后消失听不见。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盯着春亮这边看。啊啊~的确,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呢?



“你没有拷问别人,很了不起喔。但是这种状况——我也…觉得不行,也不想看到。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模样。”



“啊……”



菲雅发出像是轻声叹息的声音,然后慢慢松开春亮原本被紧抓的手。她微微低头,缩着肩膀说:



“那个……该怎么说呢……对…对不……呼妞哇——!”



她之所以发出怪声,是跪在地上的锥霞突然把菲雅抱得紧紧的。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菲雅……!其实没必要让你一个人做这种事情。没错,真的没必要。都是我害的。是我,跟那个男人害的。对不起……”



“啊,你不用道歉啦,锥霞。我并不是单纯只为了你,还有炸弹的事情。若考虑风险与回馈,不管怎么样都只有这么做。”



“菲雅,你…你,怎么会这么——”



“唔咕!你抱这么紧,我还觉得痛的地方会……倒是你,颈圈拆下来了啊!是…是找到钥匙了吗?这么说的话,炸弹呢?”



菲雅接受着锥霞的拥抱,表情也一变再变。春亮大大地松了口气。就自己看到的菲雅,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似乎不是在逞强,她应该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照理说她们拥有的自我修复能力会设法解决的。



“炸弹的问题也没了。应该说,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什么炸弹。”



“你…你说什么,乳牛女!”



保持警戒凝视前方的此叶站着说道。如同字面上的意义——她身上充满了光是触碰,身上某处就会被划开的锐利气势。



“他的目标,恐怕就是跟你做的那个交易。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近距离看你的拷间道具,才准备这场游戏。他故意煽起危机感,把你逼到只能被迫接受交易。”



“什…什么……如果那是真的,那我所做的一切不就全白费了……可恶,我无法原谅!我绝无法原谅那种事情……!”



菲雅想站起来,但就算叫她休息别乱动,应该也听不进去吧。于是春亮抓着她的手撑住她的身体,至少不要让她倒下。



“别那么说啦。你的确做了我不希望你做的事,可是……说完全白费也太苛刻了。”



“没错,菲雅。你的行动的确错误,但对我来说却比任何行动还来得尊贵。我也不会让任何人耻笑你那么做毫无意义。那应该是高尚、值得夸赞的——错误喔。”



锥霞一面撑住她另一只手臂一面说道。她的话非常矛盾,却也让人赞同。



“尽管如此,你还是应该生气吧?现在也是你可以生气的时候。我先声明,我倒是完全没在生气……这是为什么呢?是我身体今天的状况奇迹似的好吗?就算看到从你身上流出来的红色液体,还有办法稍微忍耐一下呢。”



此叶依旧只有语气平和,然后拐弯抹角找理由掩饰缠在她身上的杀气。



然后春亮他们瞪着相同目标——不发一语的灰发女,跟好奇环顾四周的男子。



“喔~‘艾莉西亚·彼特雷利眼中的世界’被破坏就会变成这样啊?有意思。不过这似乎有必要更进一步的考察呢。不,我觉得这其实是相当危险的事情。搞不好会跟消失于诅咒的那些人一样,被无限的幻视空间吞噬,或者连我们都被砍成两半……呵呵,以为一个未知已经变成了既知,结果那个既知又衍生出新的未知。这世界的谜团真是太令人兴奋了呢!征服未知的路还很远,不,这可不是说好听的而已。”



“你……!为什么让她做这种事情!你就那么想看这家伙的力量吗!”



春亮大声斥喝,拍明终于把眼神移到这边固定不动。他面带微笑,点头回应。



“没错。你没听到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吗?我啊,想知道、想知道、非常想知道喔!我想知道所有还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设法调查,如此而已!”



此时春亮想起在找炸弹的时候,从锥霞口中得知的事情。有关找到未知事物的男子的事情,以及没有未知的事物就活不下去的天才的事情。



“如果是与这些家伙无关的事情,不管多少都会让你知道的……!”



“一点也没错!我不是你的玩具喔,真会给我添麻烦!”



“不,是玩具喔。”



拍明立刻简短回答。而且可能感受到春亮这边弥漫着危险的气氛吧,他耸着肩说:



“箱型的恐祸,你是非常耐人寻味的玩具。就目前来说,搞不好可以说是‘最棒’的玩具呢。今天能够在近距离欣赏,我真的很感动喔,非常谢谢你……不过,我对你的兴趣还没结束呢。正如一直以来针对你的调查,未来我还是想再调查下去。总之,我必须仔细调查今天这些资料。接下来我应该会知道比过去还多的新事物吧。关于你的。”



“哼,你知道我什么啊?”



“这个嘛…如果我的回答是,你应该知道的一部分,跟你自己并不知道的一部分……这样算完整解答吗?”



“开什么玩笑……”



菲雅捡起脚边的魔术方块。春亮原本想叫她先不要硬来,但话还没说出口,拍明的话就已经制止她的行动了。



“倒是你都不在意前方不远处的状况吗?若你不在意的话,我个人是无所谓啦。”



拍明用眼神指示的,是瘫坐在地上的比布利欧。她没有戴单边眼镜,也没有穿修女服,双手则戴着手铐。她用满是泪水的脸,夹杂着困惑与茫然的眼神,直盯着菲雅看。



“啊啊……为什么不惩罚罪孽深重的我呢……?为什么不让我尝到痛苦呢?为什么不虐待我呢?为什么不凌辱我呢?为什么不破坏我人性的尊严,把我当粪虫看待呢?请像刚才那样打我吧。狠狠地打,就像在打肮脏的母畜那样,啪!啪!地打……”



“那…那个人是怎么了……?”



“不晓得。那个臭男人说,搞不好是破坏阿比斯所造成的影响。”



当菲雅回答此叶后,忽然有人蹲在比布利欧前面。不,不对。是像臣子对国王,或是接受圣女洗礼的教徒那样——双脚跪地并低着头。是连帽T恤里穿着泳装的红发濡湿女。



此时充满空虚自虐念头的比布利欧眼里,开始带着些微理性的光芒。



“你是‘乱打绯主’……奥拉翠耶·拉柏多尔姆那格……?”



“好久不见了,主母。”



“你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



可能是觉得那句话有些格格不入,奥拉翠耶的眼神露出微微不安。但是——



“很抱歉我没能遵守您的命令。那个,我原本打算尽可能多杀一些研究室长国的人员,在炸弹引爆前以‘水葬奇谭’试着稍微闹了一番。但是……我一时大意,甚至没能引爆炸弹就被囚禁。后来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也拚命寻找主母您——”



“呜……对不起……”



比布利欧再次流泪,身体颤抖得更厉害,就像一个平凡的少女。



可能感觉她的反应太过异常了,奥拉翠耶不知所措地挺起上半身。



“您…您怎么了,主母?请告诉我,接下来我该如何是好?我就是想知道那一点,才一直找您。为了查出您的下落而行动。若您要我再次带着炸弹闯进研究室长国,我也会照做。请让我那么做吧。那正是我对救了我这条命的超越家族,所能够做的爱的证明!”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是的,是罪!那是罪……是我过去一直遗忘的罪孽!你不需要做那种事情,也不可以做!要是做了的话,啊啊~罪恶感会杀死我的!即使没有受到惩罚也会死的!那种事情,一定…无法得到赦免!无法赦免到要被诅咒的程度!”



“您——您在说什么……?您…是我们的…是比布利欧家族会的主母……不,对了,主父呢?你们没在一起吗?主父呢……?”



“阿比斯已经死了。”



说那句话的,既不是春亮他们,也不是比布利欧。



而是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比布利欧旁边,用力挥着小刀把她的手铐砍断——那个穿着布偶装的人物。



“我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你…到底是……?”



奥拉翠耶轻轻摆出架势说道。但是穿布偶装的人物看都没看她一眼,而且觉得跟恩.尹柔依交手时被破坏的面具很碍事,因此就把它拉下来。



春亮想起来了。从面具下露出来的,是很眼熟的人物。那个使用小刀,身轻如燕,是擅长看穿攻击,连此叶都会发出惊叹的少女——



她是二阶堂久留里。跟比布利欧一样,在运动会事件后消失无踪的家族会成员。



——她是家族会成员吗?之前曾经从菲雅那儿听说破坏阿比斯时的来龙去脉。她背叛了家族会,把刀刃埋进了阿比斯的身体里。



“久留里…小姐……?”



“我是不是也该说好久不见呢?哼,听起来好无能。”



她的表情没有一丝和缓,还恨恨地念念有词。然后看了奥拉翠耶一眼说:



“我曾经是新加入的家族会成员。让我重新闻好——初次见面,前辈。”



“……我记得之前雏井曾说过‘似乎要在这个国家劝诱一个小刀高手’。但我不太明白,你既不是帮手也不是真正的家族会成员,为什么要做那么奇怪的打扮?还有,为什么突然开始坏我的好事?”



“我也跟你一样,一直在找这个人。”



然后,瞄了比布利欧一眼。



“我的理由也跟你一样,有想知道的事情,但不知道她的下落,只看到她被那边的男人带走。所以我决定去找那家伙,线索只有看到她被带走时的这所学校——”



“唔,我懂了。我来发表我的推理吧——你看到这场文化祭,心想那个烂男人会不会再次出现而入侵学校。但要是被我们发现到你,事情就会变复杂,因此有必要藏住自己的脸——那时候刚好看到把布偶装放在一边呼呼大睡的糊涂女人,事情就是这样对吧!”



菲雅得意洋洋地发表格外简单的推理。久留里看着她,“哈”地扬起嘴角。



“正确答案,箱型的恐祸。你依然那么无能又吵耶。”



“咕唔唔,你才依然是令人生气的女人呢!”



菲雅露出犬齿恫吓,想不到她这么快就恢复,真的没有比这个更值得欣慰的事呢。只是觉得她是不是精力太旺盛了?



久留里接着耸肩,并一副兴趣缺缺地说明之后的事情。像是她偷听到拍明与菲雅的对话,猜到比布利欧就在万花筒里;自己已经无意帮奥拉翠耶的忙,反而利用起春亮他们;负责应付奥拉翠耶让春亮他们离开以后,自己也一面随便战斗一面逃来这里等等。



“啊——我还不太懂……那个,结果你是基于什么目的……不对,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主母的样子不太对劲。不不,等一下!你刚刚说了就算是玩笑也不能置之不理的事——”



“不然我再讲一遍好了。阿比斯是我杀死的,他已经粉碎了。”



菲雅不高兴地唠叨着:“不对,那个是被我一击致命的吧——”但就先别在意了。眼前应该在意的,是这些台词让那两个家族会成员之间,开始飘起险恶的气氛。



“至于理由千奇百怪。像是因为无聊、欺骗了我好久、我发现家族会无能、他是该死的男人,应该被破坏的十字架等等。随便你想选哪个理由都可以。”



“——主母!”



可能是要求得到杀死久留里的许可吧,奥拉翠耶紧握着木桨大喊。但是比布利欧只是交叉已经自由的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说:



“啊啊……是的,一点也没错。阿比斯已经死了……而且罪孽深重……”



“我想知道的事情有两件,其中一件我决定现在先问。”



久留里注视着奥拉翠耶的动作,毫无感情地对比布利欧说道:



“阿比斯还是你的最爱吗?你憎恨杀了阿比斯的我吗?”



比布利欧倒吸口气,然后闭上眼睛,把脸埋进长发与自己的胸口之间,并且回答。她用颤抖哭泣的声喃喃说道。



说出极为单纯——



但是深远的——



回答。



“我不知道。”



刹那间,久留里撞倒比布利欧,但那并不是要攻击她。她攻击的是,对比布利欧挥舞受诅咒木桨的奥拉翠耶。



不断转身回避那攻击的久留里,则是直接抱起比布利欧的身体。在她眼前的奥拉翠耶,把木桨扛在肩上嘻嘻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就是所谓的——谜题全部解开了!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企图,但是——咕哈!那个女的是冒牌的主母!你们瞒不了我的眼睛。身为透过家族爱的家族爱,为了家族爱而成立家族会的首领——主母,照理说不会说那种话。宛如超越再超越的神——主父,不可能被这种小丫头杀死!冒牌货、冒牌货!是——冒——牌——货——!冒牌货涉及盗版的问题,应该尽速取缔并杀无赦!呵呵呵呵呵呵!”



“啧……她疯了吗?虽然她本来就疯了。”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搞不清楚了——如果你想杀我就请杀了我吧。反正我罪孽深重,她也是我的罪孽之一。若可以尽可能长期折磨我并进而杀了我,那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久留里不耐烦地咂嘴。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因为我还有一件想知道的事情。”



“是我不对,都怪罪孽深重的我不对。啊啊~哪个人来伤害我吧……!”



“真是的——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久留里抱着比布利欧大大往后退,不知为何还往春亮那边看一眼——不顾四个人摆出备战架势,她大剌刺地走了过来。



“事到如今我并不想跟你们战斗,就随便你们想怎么做吧。但我这边可要自作主张拿你们当挡箭牌。”



如同字面上的意义,我行我素的久留里走到春亮他们后面的道场角落,把比布利欧轻轻放下来。不时看着她们的此叶问:



“现…现在怎么办,春亮?她的确完全没有杀气了……不过也顺便说一下,那边的杀气还很惊人呢。”



奥拉翠耶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位于道场角落的小水龙头前,把头伸到下方冲水。她一面用力甩动水滴一面说:



“嗯——冰冰凉凉的好舒服。那么,我也该冷静了。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好,我决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要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



超快速的决定。



然后红发诡异地滴着水滴的奥拉翠耶回头说:



“首·先·是~那个冒牌货似乎随时都能干掉……所以还是先从春亮·夜知开始吧。好,就是你了!我要杀了你,再间出正牌主母的下落!”



……在莫名其妙的逻辑下,春亮被认定为第一个猎物,真想全力要求她重新考虑。



“休想得逞。你是比听说的还差劲的疯子……看来必须先跟那个人交手呢。”



“不过——也有个家伙不能让他逃走,就是那个把我们玩弄得很惨的求知狂。怎么办,夜知?”



你说怎么办?能够决定那件事的,恐怕不是自己。不会是尚未流一滴血,心中也没有一处受到伤害的自己。



所以春亮也利用那个问题—



“怎么办,菲雅?”



菲雅轻轻闭上眼睛,喃喃地说:



“我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了,我早上也说过呢,春亮。我说无知的我想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或者那家伙向我提出交易的时候,自己该做什么?正确答案是什么,是什么呢?”



“那我哪会知道啊?”



“但是,你不是打了我吗?那个……因为我做错事,所以你生气了不是吗?”



她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仿佛小孩子偷看父母的眼神。



“没错,因为你做错事,所以我生气了。但我哪知道正确答案啊?往后你再犯错,就算我不知道正确答案也一样会生气。虽然我跟你一样想知道正确答案,但我还是会生气。”



“嗯·唔~我怎么觉得不太合乎情理啊?”



“因为我跟那边的变态研究混蛋不一样,是个大笨蛋,这是没办法的事。跟想知道的事情比起来,应该有更重要的事物吧……所以,那个就单纯多了。也就是说,我想问的是——你觉得该怎么做呢?”



停格了一阵子之后



菲雅的喉咙发出“嘻嘻嘻”的笑声,银发也跟着开始抖动。



“若那么单纯,那就简单了……嗯,没错,无知的东西或许只能看开点,像个无知的东西一般行动,因为根本就无法突然变得无所不知。”



菲雅睁开眼睛。仔细一看,她身上又开始散发着霸气。制服跟身体虽然还脏兮兮的,但正如她所说的,后来流的血似乎已经完全止住了。



“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让我觉得恶心的比布利欧跟久留里似乎要放弃的样子,所以就不理她们了!而奥拉翠耶放话要杀死春亮,所以我要痛扁她一顿不让她得逞!然后拍明干了一大堆让人火大的事情,这家伙也要痛扁一顿好好惩罚他!春亮、锥霞跟乳牛女,你们觉得这个决定怎么样!”



当然,没有人发出异议。



该做的事情决定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怎么执行它。



“没时间了——不好意思,让我来决定每个人的任务吧。拍明由我来应付,或者改说‘让我负责处理恩·尹柔依’也可以。”



“锥霞,那太鲁莽了!”



“没…没错!那个人可是非常强劲的高手——”



“现在没空争论了。我恐怕是我们之中最弱的,但正因为如此,我知这自己必须跟那家伙交手。那家伙是为了保护拍明才在这里的,换句话说是没有杀意的防御性威胁。奥拉翠耶对我们来说也是同等级的威胁,不过是攻击性威胁。因此相对的意义明确不同……也不容许发生战力不足的状况。所以必须请菲雅你们尽全力发动攻击。”



说话像机关枪那么快的锥霞,突然开始迅速脱下制服。



全部。从上到下的所有衣服。



“呜…哇哇!班…班长……?”



她脱掉袜子,脱掉上衣。拉开腰际的拉链,裙子随即往下掉。连穿在上衣里面的衣服也脱——最后,只剩黑色的紧身衣。



“笨…笨蛋!不要盯着我看啦!这…这是没办法的事,现在这都是逼不得已,所以是没办法的事……!这…这表示我也是很认真的,懂吗!”



“总觉得似懂非懂的——总之此叶,快点停止默默让手一伸一展的!现在不是尝试不检点阻绝措施的时候!”



“真是的。听清楚了,你们都知道我有不死之身,总之我也有应付的方法。面对没有杀意威胁的对手,我一个人应该有办法对付。包在我身上吧。”



根本没时间阻止。锥霞甩出“黑河可怜”缠住天花板的横梁,以那儿为轴心跳跃,再以不稳的脚步越过逼近的奥拉翠耶,最后降落在拍明他们前方。当然,在那以前恩尹柔依早就站在前面了。



“啊啊~真是的……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也无法阻止她了。而且这边的敌人也来了。”



菲雅拿起魔术方块,此叶也举起手刀踏出脚步摆出备战的姿势。



“可恶,我又只能在旁边观战啊……!小心应战喔,菲雅、此叶!”



全身湿答答的奥拉翠耶慢慢接近,当木桨与菲雅她们的距离只剩几步时,她停下脚步,吐



一口气,对举高的木桨投以非常温柔的眼光。



“好了,准备开始吧。把意外的夜晚划下的一生一次的伤痕,被抛到称之为未来的大海,在拚命抵达的新娘之路看到的整片红色,回报他的热烈温度——呵呵,用悲剧的方法论合理错误解读那些老掉牙浪漫的是你,所以我不会有任何犹豫喔……我们只是如往常一般在龟裂、海洋、红色与温度的追忆中相爱!”



原先像在对婴孩呢喃的声音,到最后化为铿锵有力的言词。仿佛用整只手转笔一般舞着木桨的她,又往前踏出一步。



“不好意思,我早就习惯了,因此不可能因为水滑倒,恐怕要辜负你们的期待了。”



“出那种错的不是莎弗兰缇,我就不期待了。但更重要的是——说到习惯,不能让春亮的眼睛习惯你那种不符道德教育的模样。我可是巴不得你尽快从我的眼前消失!”



“我也有同感,真希望你那对碍眼的肉块一号、二号快点消失呢。而且今天,我对泳装这种东西还有点恨意,所以我要找你发泄我心中的怒气!”



“虽然这不重要,但我倒想问问看哪边是一号,哪边是二号呢!”



菲雅与此叶同时往前冲。泳装女大大挥舞受诅咒的木桨,做出随时应战的姿势。首先菲雅对她发动近身战。



“第二十号机关·斩式大刀态‘凌迟之斧’——祸动!”



发出的声音不是卡叽卡叽,而是嘎叽嘎叽。也不是咯吱咯吱,而是喀吱喀吱。



魔术方块的转动声里,带有似乎纠缠着杀意的沉重钢铁运转声。拟装立方体在刹那间找到适合的形态,因此变化成砍杀人类的劈刀形状。



劈刀与木桨碰撞,多次发出低沉的声音。然后面对面的两人发出格外剧烈的声响——停顿一拍以后,两个人的银发与红发像余韵般地缭绕升起。



双方的武器像是战得你死我活似地势均力敌,然后停止。



这时候春亮看到菲雅的嘴角扬起笑意。



“第三号机关.断式落下态‘断头台’!”



突如其来的变形导致失去平衡,但是奥拉翠耶顺着力道早已经甩到前方的木桨,头部已经被夹在菲雅那戏剧化的处刑机关中间。



菲雅毫不犹豫地让斜切面的断头刀落下——但是,又脸色大变地后退。照理说应该被斩首的木桨,竟从她胸部擦身挥过。



“呿……原来如此,有穿透的力量啊!”



“呵呵呵,一点也没错。所以防御也没用,小心点。虽然主母允许排除碍事的祸具,但随意破坏的话会惹她生气——话说回来,你是主母中意的那个箱型的恐祸吧?”



这时候奥拉翠耶稍微打量菲雅全身上下。



“仔细看还真娇小可爱呢……真想紧紧抱住一起睡觉呢。嗯,看样子必须折断你的手脚就饶恕你呢。”



“那应该是我要说的话!你想跟她一起睡觉随便你,但自己的手脚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就请不要发牢骚喔!”



“怎么能随便她呢!还有你,说我哪里小啊!诅咒你喔!”



此叶扑上前,开始用手刀对战。菲雅则是创造新的拷问处刑器具并伺机而动。然后奥拉翠耶拉柏多尔姆那格准备用击打的冲击波吞噬两人。



被四处飞散的水弄得跟主人同样湿答答的木桨,看起来像已经吸血似地显出黑渍。



夹在灰色与小麦色的两个女人之间,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了。



“我不得不说这是愚蠢的策略喔,锥霞。”



“我倒不那么认为。”



“现在的状况跟白天不一样。游戏已经结束的现在,我已经没有理由犹豫,大可以用武力直接把你带回去——若你觉得恩·尹柔依没有杀意就大错特错了。对于攻击我的敌人,这孩子会毫不犹豫发动致命的攻击。不过进一步正确来说,其实你并不是‘不会死’,而是‘死了还会复活’。所以我才说这是愚蠢的策略,锥霞。只要你一度失去意识就完蛋了。也就是说到时候我可以这么下令——恩·尹柔依,把锥霞杀了再带回去吧。”



这种说法仿佛像是把自己当成地方土产似的。不过实际上,他应该也把自己当成顺便处理的物品了吧。



这时候小麦肤色的少女动了一下眼睛说:



“我想确认‘这么做可以吗?’的确认。”



“当然可以,没什么好客气的。那家伙身上穿的,就某种意义来说是比‘艾莉西亚彼特雷利眼中的世界’更稀有的祸具。只要没有严重破损就会自动修复,也不会有某处破损就剥落的祸具呢。”



“——收到。”



戴着手铐的女子,以滑步踏出小麦肤色的脚。但是,这时候锥霞伸出没有缠“黑河可怜”的手制止她的行动。



“嗯?怎么了,锥霞?”



“……我想问你一件事。套在我脖子上的颈圈,它真的只有惩罚我的意思吗?真的只有那么单纯的目的吗?”



对于那个问题,拍明露出微微讶异的表情。然后——



“这个嘛,撇开它的强度很薄弱不说,我的确还有其他目的。这件事若这么直接讲明,我觉得相当难为情……就是,我希望你想起以前的往事。我是你哥哥,也不是自己喜欢才想和你对立。如果有机会和好,我当然希望那么做……就趁现在,可以坦白你的想法吗,锥霞?该不会,你都没有印象?”



拍明的话讲完以后,停顿了几秒。



锥霞点了点头。



“好,现在……我就老实说吧。我想起来了,我想起过去那些欢乐时光。那份孤寂,让我想起等爸爸回家的寂寞。那份孤寂,让我想起没有妈妈的寂寞。然后那份孤寂——”



她微微低头,颤抖着双肩。



“我想起来了……当我寂寞的时候就一直依靠的…哥哥的…背部……”



拍明大大吸了口气,然后眼神变得很温柔,像父亲那样地喃喃说道:



“回来吧,锥霞。回到我身边。”



锥霞肩膀的颤抖并没有停止,她又硬挤出话来,但肩膀仍没有停止颤抖。



“……你以为……”



“嗯?”



不行,已经忍不住了。因为太开心而忍不住了。



“……你以为我会那么说吗,暗曲拍明!真是蠢毙了!虽然我想起爸爸的事情,但是我没有哥哥——倒是你想想看自己对我做过些什么!”



演这种不习惯的戏有了价值。虽然难为情到脸快喷出火来,但是太棒了。光是看到那个男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神清气爽。



可能是虚张声势或是游刃有余吧,拍明马上露出苦笑的表情并说:



“你变了,锥霞。以前的你就算是开玩笑,也不会演那种戏骗人。”



“或许,认识那些家伙以后就变白痴了吧!”



锥霞突然朝拍明甩出了“黑河可怜”。刹那间小麦色残影从下方冒出来,皮带在途中就被砍断。恩尹柔依的气势充满战意,正合己意。



因为自己早就决定要做什么。



而且有范本,之前已经看过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的银发少女,明明不需要那么做。



所以,自己也要跟她一样。



在不知道正确答案的情况下,凭自己的意志骄傲地犯错。



“人体穿孔机”勇往直前,但被木桨弹开,可能是受到诅咒的关系而硬度增加了吧。对方反击而来。菲雅迅速拉回顺势前进的螺旋钻钻头,准备挡住逼近的木块——但旁边有人往她的屁股一踢。



“闪开!”



“喔噗!”



木桨唱着划破空气的歌声从踩空的身体旁边通过。



“别突然踢我啦,乳牛女!诅咒你喔!”



“啊啊…真是的。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不是跟你说不能防御吗!”



“我…我知道啦……”



那支木桨能穿透物体。当然,对用来防御的拷问处刑器具也一样。虽然知道那点,但身体就是没那么简单跟上啊,讲话干嘛这么跩。



“可恶,你这个家庭乳!太贼了吧,你自己明明就不在意那种事。”



“事到如今,你帮我乱取的绰号我并不会在意,但那不是我的问题。因为那表示它并不会穿透人体吧。”



“呵呵呵,一点也没错。不过你那种手刀,我可是一点都不害怕喔。我边说‘劝你们还是乖乖死心,让我干掉后面那个小弟弟好吗?’才是所谓的突袭呢!”



奥拉翠耶挥起木桨攻过来,菲雅一面闪躲——



“第五号机关刺式伫立态‘穿刺王弗拉德的木桩’!”



一面抛出连系着立方锁的处刑桩。但是奥拉翠耶早就不在那里。因为她让木桨前端潜入地板,以那里为支点往前翻。以堪称是人体水车的动作针对此叶发动破坏性的攻击——



“唔……!”



实际上,奥拉翠耶也算相当厉害的高手,不过跟恩·尹柔依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极致。如果说恩·尹柔依的厉害在于速度,她则是力量。那是等同于让普通人类一击毙命的威力,而且让任何器具的防御都变得无意义的乱打、乱打。正如同绝不平静,但能吞噬、粉碎所有船只的暴风雨那样,一次又一次地胡乱击打。



菲雅一面把木桩变成新的形体,一面往后面瞄一眼。春亮正紧握拳头往这边看。不能输,绝不能输——就算能粉碎多庞大的船舶,但能粉碎钢铁立方体的暴风雨铁定不存在。



然后,菲雅再次投入那阵乱打之中。



锥霞反射性地用左手挡住瞄准颈动脉刺过来的小刀,结果手腕外侧“啪”地砍断,自己的身体又多加一阵剧痛。一半的肉跟骨头中间都分开了,要是用力扭转的话,恐怕会像冰棒那样整个揪下来吧。但就算没有扭转,光是抓住伤口试图止血——就会有肉在蠕动的感觉。这身体太恶心了,果然很恶心呢。但就在这恶心的情况下继续撑下去吧。



“呼……呼……”



“吾之结论,勉强的行动乃不自量力,因此行不通。”



“是…吗……你曾经狩猎过伤口不断愈合的野兽吗?”



“完全没见过那种野兽。但现在在这里的野兽,也没有全部的伤口都立刻愈合。大象跟犀牛流血的话,动作就会慢慢迟钝。”



虽然听不懂她把自己比喻成什么,但伤口并没有全部都愈合也的确是事实。毕竟治愈的时间必须视伤口的程度而定。



现在的左手好不容易到了手指能够动的程度。刚才还露出骨头的大腿,至今还在抽痛。而乳房下方开的洞像是要省略吐血的程序,毫不吝惜地漏出常见的液体。但是一股铁锈味从那一头往上冲到喉头,锥霞则拚命把那股逆流咽下去。



看到灰发微微晃动的“黑河可怜”立刻反应延伸过去,尽管中途会被砍碎也毫不在乎地延伸。就像一尾执着很深的蛇,像被附上杀人魔的执着似的。



皮带它既是拘束绳索,同时也是皮鞭。而皮鞭具有超乎一般人想像的威力。不仅能削去皮肤,也会把肉削掉让骨头露出来,然后杀死对方。它就是那样的武器。



这时,一面砍断皮带一面慢慢接近的恩.尹柔依突然拉开双方的距离。她像要跳哥萨克舞似地压低身体并伸出左脚,锥霞皱眉,但那成为了致命的瞬间。恩·尹柔依趁那个空档把裙子里面拿出来的短镖,搭在缠在左脚指头上的弦上。再用戴着手铐的双手,让上半身往后翻到几乎呈水平的姿势——然后发射,而且是连续发射。



那是她把支撑身体的右脚当成枪柄,左脚为枪身,上半身当成击铁而展开的枪击。锥霞闪避不了速度宛如子弹发射而来的短镖,但好不容易用双手护住了头部。



“嘎……!”



她感到有异物扭转进入体内。硬物不断把自己割开,毫不留情地侵入体内。好烫、好烫,让她不禁产生体内仿佛快爆裂的错觉。而异物强势造成的龟裂与破洞,完全不顾自己的意志,仿佛十分欢愉般收缩、蠕动,接受那个滚烫的异物。



被贯穿的部位分别是肩膀、乳房、下腹部、大腿等四个地方。再度开始放肆又没耐性地流出液体的,就这四个地方。这样的出血量真的很不妙——脑袋也开始晕起来了。



“这也是…用在狩猎上吗……?”



“没错,肯定就是这样的肯定。主要用来狩猎天上飞的鸟。”



“不难理解,原来是鸟啊。我也很喜欢鸟喔,用盐烤的尤其好吃。”



勉强扬起嘴唇的锥霞把“黑河可怜”的前端拉回手边。



恩·尹柔依靠过来了。想必她就是利用飞刀类武器伤害猎物让其逃不了,再慢慢割断其喉咙吧。终于进入狩猎模式了。



但是,自己并不是有翅膀的鸟儿,也不是有利齿的野兽。



只是个愚蠢的人类。



正因为如此,才有办得到的事情——



然后锥霞移动颤抖的双脚,主动朝恩·尹柔依冲过去。



焦虑。手刀不会被穿透纵然是好事,但也仅止于此。两者攻击距离实在差太多了。



但也不是无法攻击。势必要阻止追杀春亮的这个女人。视为决议案加以阻止。



“喝呀!”



跳跃并强硬使出飞踢,但是——



“这就是所谓的绝妙好球!”



“——呀!”



对方也强硬挥舞木桨,打回自己的身体。但踢出的脚尖以搭在木桨上的形式,被轰得高高的——辫子一面掠过天花板一面空翻的此叶,好不容易使用双手双脚着地。当她抬头,发现奥拉翠耶交手的对象换成菲雅了。



“此叶!你没事吧!”



春亮冲了过来,此叶边撑起身体说:



“我没事,倒是这里很危险,你快退到后面——”



“不好意思,请你变成刀吧。我觉得那样比较好。”



他的表情很认真,可能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吧?



“可是那有许多问题耶。首先春亮你会身陷危险。如果是手刀,就能发动防御性的攻击。但变成刀的话就无法做防御的动作了……无法防御可是相当不利喔。”



“那我知道。可是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没时间了。”



此叶顺着他的视线看,看到正在跟恩·尹柔依战斗的锥霞。当然她不可能毫发无伤,而且眼看着鲜艳的颜色一直在增加。



“所以,用剑杀交叉。只能用那招一口气摆平她。”



“咦——可是,那支木桨不是也会穿透我方的攻击吗?剑杀交叉算是锁定武器攻击的招术……”



“对,没错。像平常那样做或许没用,根本就行不通。”



他继续说“所以”——并把他的一个想法告诉大家。



那是很单纯的策略,但同时也觉得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此叶“唉~”地叹息。



“如果我跟那孩子的默契不够好就没用呢……问题是如果办得到那种事的话,现在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之前跟久留里交手的时候我也想过,如果我跟她一起战斗的话,不知该说是节奏上就是配合不起来,还是该说……”



“不过,总得试试看吧——”



一面听春亮说话的此叶,一面轻轻握住他的手。然后把那个触感与体温舒适地收进内心最重要的记忆盒子里,“啪”地变回原来的模样。



“喂,你讲那么多却又这么干脆就……没关系吗?”



“没关系,反正我跟她完全没有默契这件事,已经是千真万确。虽然是事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喂…喂,你们两个——!让我独自战斗,却在旁边聊得那么开心,诅咒你们喔!”



听着菲雅讲的那些话,此叶轻轻摇动自己的刀尖。然后继续说:



“不知道为什么——有春亮在中间就会有默契,我是这么认为的。”



“春亮,你不要冲太前面。总之就算被攻击也不要勉强接住,要设法闪开!”



很想说“竟然那么跩地把我拚命警告你的话用在春亮身上”的此叶并没有说话,她正在集中精神。所以就算此叶会帮忙移动身体,但春亮也必须保持自行闪躲的意识。因此他也照菲雅说的,不要冲太前面并随时找下手的机会。



“终于站出来啦!退到一旁去吧,可爱的祸具。我的目标是那个男生喔!”



菲雅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春亮也是。



只是等待此叶的集中力变敏锐。还没吗?还没好吗?



(不用太焦急,此叶。但是,拜托你快一点……!)



现在最担心的,当然是锥霞。春亮偷看她的状况好几次,但她怎么看都不像处于优势的样子。因此得尽快把这边解决掉,过去支援她。



就在那个时候——



“咕……啊…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传来锥霞非常非常大的惨叫声。



春亮反射性地往那边看。



然后,映入他眼帘的是——



心脏被小刀深深刺入,鲜血则像故障的水管那样猛烈喷出来的锥霞。



距离在一瞬间变零。锥霞双手护住脖子跟头部。她必须避免脖子被砍断,或脑部被贯穿这种立即死亡的事情发生。既然如此,对方锁定的是哪里呢?



——噗通。



错以为是心跳的冲击,源自体内深处,仿佛全身化为心脏跳动的冲击。



被刺穿了。她看到滑步移动过来的恩尹柔依,用戴着手铐的双手着地并举高右脚,但是没看到夹在脚指的小刀。这也难怪,因为它就在自己体内。



在开始剧烈摇晃的视野里,她毫无感情的眼睛向上往这边看。



(我的身体……快动啊!)



身体终于动了,因为它就是在等待这个状况才动的。反过来说的话,若没有等待这个机会就铁定不会动——正因为是那样的行动,使得恩.尹柔依的反应停顿了一瞬间。



机会只有一次。锥霞动起原本保护脖子的双手,紧紧抓住恩尹柔依的右脚。那股冲击让她的心脏发出悲鸣,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喀…哈……你刺了对吧?往我身上深深地刺下去了对吧?这样就够了……”



锥霞一面听着自己夹杂着鲜血的声音,一面驱动“黑河可怜”。她看到讶异的恩·尹柔依闪烁着不安的眼神,还感觉到心脏的小刀进一步地侵略自己。恩·尹柔依似乎是做出了与其拉回右脚,不如让小刀继续往里面刺,把锥霞杀了还比较快的决定吧。



她那么做是对的,很明确是对的。就算在这时候锥霞以“黑河可怜”缠住恩尹柔依,在绞断她脖子这段时间,心脏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届时她应该会没命吧。



所以,此时需要在一瞬间得到胜利的方法。需要接下来在一瞬间逆转胜的方法。



因此——



让“黑河可怜”缠住的不是她的脖子,而是那副手铐。



然后拉扯,拉扯她那双手。



只要让她来到自己跟前,接下来就已经不是皮带的工作。锥霞放开原本抓住的脚,硬是用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让她触碰到插在自己心脏的小刀刀柄。



恩尹柔依的眼睛瞪大到令人哀伤的地步。



“……就算…再过几秒钟…我就会死掉……”



恩尹柔依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一脸无法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并颤抖不已。



锥霞的手又增加力道。



仿佛要把小刀拉进体内似地拚命转动,让它刺进更深、更深、更深处——



让恩·尹柔依握住的刀刃,在自己体内肆意凌辱。



“……但造成我死亡的,是你的手。是根据你部落的规定,绝不能在战争中被敌人的鲜血玷污的你的手。这下子你碰到了呢——恩·尹柔依!”



“啊……啊…⊥



此时在少女原本冷冰冰的眼睛里,只有——



只有单纯的——



恐惧。



因此锥霞用带有尸臭的淡淡微笑对她说:



“恭喜你,有了第一次的体验。”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灰发少女拚命挣扎,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虽然她轻而易举就抽离,但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连脚都松开小刀,瘫坐在地上不断颤抖着身体,只是盯着沾满鲜血的手看。



原本那只是心想“应该能趁虚而入”的行为,想不到效果超乎预期。恐怕那是从幼儿时期就烙印在她深层意识的强迫观念吧。甚至被要求自我了断也是理所当然的病态禁忌。



皮带毫无顾虑地缠住她脖子。赋予她的,是安安静静地丧失意识。



接着“黑河可怜”又锁定猎物,勒住讶异地大叫“喔喔”的拍明脖子。



“哈……咕…啊…呼……呵呵…呵呵呵。要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衣服会弄脏,否则我并不会脱衣服,因为太丢脸了……!”



“我明白了,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啊?真是鲁莽的作战方式——咳咳,但是你没有一口气勒断我的脖子,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没那个价值。”



“你已经濒临死亡了。不好意思,等你一死我就会逃走的。”



“……很…遗憾,虽然勉勉强强赶上,但身体似乎会就此回复。哈哈,想不到她很温柔呢——而且,我连自己如果死在这里时的事情都已经假设好了。我只是在想,如果摆平恩尹柔依就好了……接下来,那些家伙会帮我处理的。”



拍明轻轻移动眼神。



“你说他们吗……我看他们正陷入苦战呢,你不去援助没关系吗?”



“……放心,他们可以的。”



锥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尽管在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视野微暗的状况,但她仍然看得见那边的情况。



挥舞着拷问道具的银发少女。为了自己,决定凭着自己的意志流血的少女。因此自己决定回报那个高洁的错误做法。她想到这个刻意让刀刃深深刺进自己身体的方法。



另一个人,是挥着日本刀的少年。他讶异地往锥霞这边凝视,但紧接着他的眼睛充满了理解的眼神,似乎被他直击到自己受这个伤的那个瞬间了。想必他很吃惊吧。



锥霞不发一语地对他们点头示意,因为她的确已经没有力气大声喊叫,但这个动作已经非常足够了。



少年也用力点头回应,日本刀的摇动,应该也是同样的意思。



然后他们开始行动,为了跟自己一样得到胜利。



忽然间,锥霞想到一件事。



她带着几分寂寞又不安的心情思考。



他,会不会也对自己生气呢——



锥霞赢了。既然这样,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



菲雅大喊的声音随即传入耳里。



“真是滑稽啊,奥拉翠耶·拉柏多尔姆那格!”



“你说…什么东西…滑稽啊?”



春亮慢慢往前走,手中的日本刀则催促他加快脚步。



“你,你们,早就结束了!阿比斯已经死了,而比布利欧在忏悔呢!”



“那是个所谓的弥天大谎!才没有结束!”



银发与红发交错,擦身而过,然后又像彼此吸引般接近。春亮也像是被引力吸引似地赶到菲雅旁边。她仍然处于高度警觉,摆出“凌迟之斧”的架势。



“行吗?”



“那当然。”



此叶简短回答。菲雅轻轻点头表示了解。



“但是,要配合哪道攻击呢?”



“下一道攻击好不好?对方八成将发动目前为止的最强攻击喔。”



春亮此话一出,菲雅疑惑地斜眼看他。



“你怎么知道?”



“你看一下后面吧。”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然后菲雅吸了一口气。



“你给我听清楚了,奥拉翠耶!那个什么我们是超越者之类的话,以及对那种存在加诸家族爱的玩笑话,已经毫无意义了。那非但不会驱动我们,也无法改变任何事。你只是个人渣,只是趁今天这个混沌日子混进来的无知求知者,再平凡不过的普通狂人!”



“不对!我的目的是——”



“找到比布利欧吗?就在那里喔!”



“不对不对!那是假的!”



“是吗?既然这样,那么她手上拿的是什么?”



奥拉翠耶一副傻掉似地停止动作。



比布利欧就站在她视线前方,就在让久留里避难的道场角落。



她表情扭曲地看着前方。



并拢的双手举高到脸的前面。



手上捧着什么白色块状物的她就这么站着。



其实,只要仔细看过就一定明白,那是十字架的残骸。



“奥拉翠耶……请你听我说。阿比斯,已经死了。他的确,已经死了……”



春亮不明白她怎么会有那个东西。可能是从学校带走的吧,或是拍明基于好玩而放进她口袋,真是那样也不足为奇,目前能想到的理由也只有这两个。



奥拉翠耶紧握住木桨,几乎能听到木材咯咯作响的声音。



“啊啊…假货…该死的假货……你们以为准备那种小道具就骗得了我吗!”



һ



“不…不是的,那是真的。阿比斯的确当着我的面……”



“少啰唆——!”



来了,表情有如魔鬼的奥拉翠耶来了。



果真如判断的,是从未有过的单纯,但从未有过的强劲——一击。



千盼万盼就是在等那个。



与菲雅使了眼色之后,双方有了连动。恐怕菲雅也跟此叶心灵相通了。



因此剩下的就只是移动。



春亮与此叶像是跟菲雅交换位置似地往左边些微移动,菲雅则是往右移动。然后等待奥拉翠耶挥下木桨的那一刹那。



“菲雅、此叶!”



那是村正此叶自不杀之中所发现的技术。提升到极限的洞察力、判断与直觉,只在刹那间到达近乎预知未来的领域。然后刀也知道,知道对抗武器的心脏部位,知道一刀刺穿那颗心脏



春亮手上的刀微微颤抖,并散发着仿佛将累积的叹息整个吐出;锐利的澄澈气势,左手则动作自然地轻轻抓住刀鞘。



然后—



面对奥拉翠耶那早就知道会攻过来的木桨,从黑鞘滑出的真刃产生脉动——



“剑杀——交叉!”



“唔!‘水葬奇谭’!”



可能凭着第六感察觉到此叶的刀刃肩负的任务吧,奥拉翠耶反射性地赋予那支木桨穿透的力量。赋予给它了。



“喝呀——————!”



但是菲雅也跟此叶在完全同一时间使出劈刀攻击。



只不过同时发动攻击,一旦被木桨挡下就完了。无论是手刀跟拷问道具,或单纯的黑鞘与拷问道具的组合都一样。讲白一点,这是把此叶的秘技当作诱饵——然后,只有靠剑杀交叉才能当诱饵的同时攻击。



菲雅的劈刀跟此叶的刀刃一样,掠过奥拉翠耶的木桨。刀锋毫不留情地打在奥拉翠耶的胸口。她背脊不禁起鸡皮疙瘩,还听到劈哩劈哩的奇怪声音。那是某种硬物层层折断的声音,断掉的不是只有一根两根。



“嘎…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