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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否定,否定,否定(2 / 2)


「他愤怒地质问道,明明我都说了想喝水,你为什么先喝了?我到底犯了什么错?退一百步说,要是他是因为工作为被迫喝醉,然后对我发火,我还能理解,觉得工作真辛苦啊。但是你却只因为一个自己想去的聚会,就让我停下手头的工作,最后又因为我先喝了一口水,就对我发火。难道我还要对这种男人宽容以待,低头道歉说下次再也不会了吗?」



怎么回事呢。如果是个更夸张的故事的话,我会同情她并且狠狠地摇头,但是我却感觉有些违和感,没有这么做。



对了,很像是看到一种过于逼真模仿时的感觉。虽然很像,但是在不了解真实情况的时候,实在没有信心去笑。



「等待着时椿你的也是这样的未来哟。很残酷的世界吧?」



我迎合地笑了笑。



「我觉得也是有好人的吧……」



「别说我没提醒你哦,像电视剧、电影中的那种桥段在现实中可不会发生的。故事中的结局看起来美好,只是因为它们停留在了最快乐的瞬间而已,如果继续拍下去的话,又会变成琐碎的柴米油盐,然后在SNS上的相互吐槽而已」



「你到底是被SNS毒害的多深啊——!!」



「天上有什么吗?」



「都说了只是习惯而已!」



「恋爱的事情啊。也许,我没有爱人的能力吧。嗯,肯定是这样的。这也是,某种天生的特质吧。不是病什么的。只是这种特别的人而已。真是不幸啊。我最开始还期待为了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地活下去。但是,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化为无用功了啊」



十郎丸小姐就像要一口气干完大杯啤酒一样,举起的饭碗开始扒饭。



「呼……」



同样没有说句谢谢招待就一扫光了。拿了根牙签开始剔牙。



我深呼吸了一下。连考试前的突击也没有这样费过脑子。这又是另一个我未经验过的世界的事情了。彻夜安慰失落的朋友时也没有现在这么疲惫。因为她们的情况至少还在我的掌握范围内。



只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跟祖父「想自杀的人通常连食欲都没有」的说法正相反,让我稍微安心了点。她应该稍微放下的轻生的一时冲动了吧。这样的话,第二个任务也算完成了吧。



虽然有点不舍,但是也该回去了吧。经常被发好人卡,这次也是替祖父镇守那里,虽然因为责任感才一直奉陪到现在,但万幸的是,对自己而言,这段时间也并非只有麻烦,也是有意义的。



「你能自己回家吗?」



「就这样回去吗?」



她就像明知故问的老师一样看着我,问道。



「你是说?」



「我明天还会来哦」



「你,还是想死吗……?」



「当然了。你的话语里面,并没有一丝一毫能打消我轻生念头的言语吧?」



她宝石般耀眼的眼睛里,也在说在这辛辣的言语。



「你的家在哪?老家呢?是一个人住吗?」



她跳过了这个话题。明明应该没能让她打消轻生念头,但是为什么对我的生活有兴趣呢?



难道,老家或者是否是一个人住,这里有某种答案,能让她打开一条新的道路。



怎么回答才能继续维持十郎丸小姐的兴趣呢?



我想起来了。她对父母很毒舌。也就是说这个是正确答案。



「今年春天开始就是一个人住」



而且这也是事实。



「那,我能去你家吗。因为晚上爬那个悬崖的话可能在中途受伤而失败,所以我想明天再重新来」



是个不错的提议。要是一起住一晚的话,阻止她的机会也会增加。



这种时候,我总不能让她再一个人独处。



小时候,我看到被孤立的孩子都会率先去搭话,然后跟她做朋友。所以啊,从那时开始就被同学们给我取了个「好好先生」的绰号。我当然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她们的揶揄罢了。



被孤立肯定是有理由的。比如用的文具太破旧了,被认为是穷人的孩子什么的,不修边幅,被认为脏什么的。我跟这些孩子们,在小学的时候成为了朋友。



实际上,这些什么贫穷、不修边幅,跟她们的性格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虽然她们可能平时话很少,但是一遇到她们感兴趣的事情就会开始滔滔不绝,忘记时间。这样的孩子有很多的。



去这样的孩子们的家中玩的话,肯定会受到款待。



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点心。也有被她们的母亲感谢过,感谢我愿意跟她们孩子做朋友。



直到高中,我也一直跟这样的朋友一起玩耍。



二年级的时候,曾被同学邀请去她们的小圈子。



我也是在那时候明白,学校里面有阶层这种东西。



邀请我的是上位的人。



但是我礼貌地回绝。



因为我没有自信能在那种热烈讨论当今偶像、歌手、潮流的小圈子里自在地自处。



虽然有点怪,但是我还是习惯跟那些独处的孩子玩。



这样想来,这种择友习惯,可能只是一种单纯的处世之道吧。



我可能只是想从那种朋友间的意见不和、纠纷、相互谩骂然后两看相厌,这种普通的朋友相处方式中逃离而已吧。



但是现在能说是同样的情况吗?



这位十郎丸小姐,我想与之成为朋友的那类人吗?



完全不一样。



要说那里不一样的话,她一定是那种能君临学校人气榜的,那种有着压倒性存在感的人。



虽说如此,但她又跟那种我抗拒接触的普通同学不同。



或许,我跟某种未知的人遭遇了吧。



四、未来和酒和神明



在回公寓的电车上,我用眼睛的余光确认了下正在跟着吊环摇动的十郎丸小姐,然后又将目光转回到窗外的景色中。



在平凡世界出生的我,现在反复是被卷入到异世界一般。因为旁边是著名的作曲家,要是问她关于PassWord跟音乐界的事情肯定会回答我的状况。



「你不觉得电车上的吊环很原始吗?」



反而是十郎丸小姐先开口了。



「何以见得?」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我跟别人说『以前在电车里吊着很多叫吊环那种东西哦』,他们就会很惊异地想知道为什么的那一天。然后我回答说『这是因为电车很晃,为了固定身体而用来抓住的东西哟』,他们就会被吸引,说『以前的电车居然会晃吗!?所以为了抵抗这种晃动所抓住的东西!?感觉好可——怕!』」



「说得就像你曾经见过未来一样」



「或者,可能是这样。我只是过于对那些人们习以为常的东西抱有疑问。总是先怀疑。不断询问什么才是真实。我为什么连吊环这种东西都抱有疑问,作为一种可能性,这也是一种解释吧」



「就是那种科幻小说里说的,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意思吗?」



「嗯。然后失忆了。不然的话,我为什么会对吊环感到违和呢?你觉得会有这样的人吗?」



「我觉得应该没有」



「雨伞也是」



「雨伞在未来也消失了?」



「不是有个笔头一样的东西吗。为什么要只因为避雨就要牺牲一只手的自由呢。不用手,而是应该通过从自己头上吊着的一种微型装置,在自己周围生成空气膜,将雨水自动弹开才对」



「十郎丸小姐,你肯定是未来人」



「是吧?在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对我来说真是难以生存」



「不过这个世界也没有这么不方便吧」



「时椿你啊,真是想象力不足啊。要是你穿越到连麻醉都没有的时代,就算是做个盲肠手术,也会想死吧」



确实,那挺恐怖的。



但是,大家真的是在想象着这种例子活着的吗。这种在电视剧上看到过的设定。但是那也只是虚构的而已。跟现实切割开来,娱乐大众的东西而已。难道,十郎丸小姐,对所有的东西都抱着这种想象而生活着的吗。



我们过闸机时,天空已经被染成暗红色了。



红色顶棚的超市挤满了来购买食物的人们,入口处自行车在狭小的停放处紧紧地堆积着。入口处的水果售卖处,有着一群小孩子排着队想要试吃苹果。



十郎丸小姐对这些视若无睹,习惯性地拿起购物篮,径直走向食材贩卖区。



在找到酒水贩卖的区域后,就开始将啤酒一股脑地往购物篮开始装。



「时椿要不要喝点。当然,我请客。」



「我还没成年!」



「那种法律什么的无所谓啦。能合法麻痹大脑的方法,只有这个了吧?」



「自相矛盾!因为对未成年来说喝酒就是违法了!」



「真可怜。这可不是个适合清醒着活下去的世界啊」



她叹着气,一脸深受其害的样子说道。



我装作没听见,把肉馅面包拿到手中,确认重量。不知不觉跟着背景音乐的流行歌曲哼唱了起来。



「虽然有点简单,晚饭的话墨西哥饭怎么样?」



「真厉害。时椿,你会做那种东西吗」



「是的」



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我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人还是应该要有一个还是几个的特征才更有魅力啊。也容易被人记住。那不是件坏事。自信点,以后就把墨西哥饭当成你的特点主推吧」



被这么说,以后反而不想再做这个饭了……。



「但是啊,我要喝酒,所以还是有点下酒菜就行」



「但是我还不能喝酒,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做下酒菜……」



冷藏区圆形的箱子里放着卡芒贝尔奶酪、马苏里拉奶酪、葛根索拉奶酪,我选几个放进了篮子里。



在十郎丸小姐的建议下,也买了些软奶酪。真是段难得的悠闲时光呢。



终于到了公寓。没想到出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酒变成了两个人,这座房子也吓了一跳吧。她也吓了一跳,居然这么小!?



「放心吧。我在地上睡就行」



「不不,这怎么能行!睡地板的话,身体会酸痛地想死吧!?」



「总之,今晚先这样吧。明天的话我定的床、床单跟毯子就到了」



「明天床就到了——!?」



「不然你要我一直睡地板吗?」



「不是,你要在我这个狭小的10平米的房间再放个床——!?」



因为太过震惊,我又重复了一遍。



居然要加张床,到我这个只是为了学习所以只有桌子跟椅子的房间里。



「干嘛那么惊讶啊。把桌子跟椅子挪开不就能放得下了嘛」



「然后变成一个只有床的房间吗!!」



「床可是万能的哦。既能在上面睡觉,又能看电视跟吃东西」



「别在床上吃饭!!」



「反正我是这么做的,告诉你个小窍门吧。类似于求生术一样的东西哦。学了也没什么坏处哦?」



「学习呢!?」



「你还是一年级吧?完全没必要」



「绩点要不保了——!!」



「天上有什么嘛?」



「说了只是习惯而已!」



明明今年春天才刚要新生活,居然又要开始过惊心动魄的生活了。所谓忙碌,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刚回过神来就看见十郎丸小姐擅自开始在厨房里搜寻起刀来了,准备切她买回来的法棍面包。



我只好帮着打开买回来的奶酪了。



然后只是用各种奶酪放在面包上面的下酒菜就完成了。



「总感觉这个无名的软奶酪最好吃。其他那些著名奶酪也太可怜了吧。」



她只将那个奶酪放在微波炉上融化了。然后就开始一手拿着啤酒,大快朵颐起来。



「你是不是经常被人说成是老好人啊?」



虽然被说中了,但我还是假装不知的反问道,是这样嘛?。因为这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夸人的话。



「让我这样麻烦的家伙借宿什么的,只有老好人会这么做了吧。你现在这个年纪还好,要是到社会还是这样的话可是会吃亏的哦,还是早点改掉你这个老人好的性格吧」



这可是我与生俱来的性格,才不会改呢。



我在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愉悦地哼着歌。我想了想,要是我说我房间里的是最近排名第一的作曲家,有多少人会相信呢?就算是我最好的朋友,应该也要花一个小时才能相信我说的话吧。刚想着要不要在手机上跟她分享下的时候,马上就被自己否定了,不能太得意忘形了。



人家可是想要自杀的人哦。怎么能拿人家的事情来取乐呢。



然后我就带着点沮丧,回了房间。



十郎丸小姐还在喝着啤酒。桌子上已经有三个空酒罐了。



「这样喝醉的话,是不是就会心情好点?」



「只有刚醉的那一小会会舒服点。然后马上又会头疼,然后又开始讨厌活着了。酒精还是不够强力啊」



「那为什么不干脆别喝了?」



「已经晚了。代谢物已经开始在体内聚集了。然后大脑的血管开始被撑开,头就开始痛了」



「所以都说让你别喝了……」



「想死被阻止,喝酒也被阻止的话,我要怎么活下去啊。我可能会变得奇怪,然后从天台上大叫着跳下来哦。本来人类就肯定是要死的嘛,所以我肯定也会死。这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啊。」



空气仿佛变得有块镇纸般的沉重。



「没有其他……能支撑你活下去的人了吗」



我只能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可能听起来有有点矛盾,但我其实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哟。特别是那些我可以依靠的人。或许他会向我伸出援手。但是,我不想给他带来麻烦。他肯定有比我重要的人在吧,家人、恋人或朋友什么的。如果让他们帮我的话,就好像我是在恳求他将我视为与他们同等重要一样。要是是异性的话,这就跟告白一样了。这种强买强卖的行为还不去干脆消失算了」



「真是极端啊……就算死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宿醉无法永远地持续下去啊」



刚听到这话我还不明白,原来这是比喻。



「也不是这样……也有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的人吧……」



「我的话呢,已经与那无止境的麻烦彻底切割抽身之后的阶段了。我才不要为这些人无聊而苦闷的活下去。而且对我而言,能称为朋友的人并不存在。就算我成为了排名榜上的第一名,连一个能跟我一起庆祝的人都没有。真是孤独啊。真想跟生下我的父母抱怨啊。或者说更源头的地方,创造万物的神明啊」



「别怪父母,要怪就怪神明吧」



「这样没有救赎的世界居然真的存在吗。不应该只在被创造的时候就被抹去吗。嗯,神肯定已经死了」



十郎丸小姐又喝完一罐啤酒,开始开另一罐。



「你喝多了」



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听我的话。但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应该要说。即是作为阻止自杀的立场,也是作为房子主人的立场。



五、荒唐的变故



明明正值春分,晚上却莫名感觉有些潮湿。很久没下雨了,或许也该下了吧。



十郎丸小姐迷迷糊糊地在摇着一个空啤酒罐。



「我也想尝试去爱下谁啊。也想奋不顾身地坠入爱河啊。那样的话,我肯定会无敌吧。就像那种虔诚的信徒一样。可是对手不是主教那样的赝品,而是真正的神啊。信仰愈是坚定,人就愈是强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盲目的爱恋是最强的哟」



「这不才刚刚开始吗。借十郎丸小姐的话,现在可还没见遍古今中外的男性呢?」



「我这三年间用过无数的交友软件,跟上百个男性见过了」



「上百个!?」



「是啊,从一百个以后就懒得数了。但是应该还不到两百人。虽然不能说是古今中外,但是我曾打算跟各种职业、年龄、性格的男性见面。数量少吗?」



「不,很够了……」



何等的行动力啊。果然不能以己度人啊。



从高中毕业后,一直保持联系的男性朋友也不过两个,从现在到以后,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中能维持良好关系的男性应该也不会到十人吧,三位数什么的,就算重复我的人生十次也不够啊。



「当然没有跟全部人交往啦。源头是当我刚想死的时候,我的心理咨询师跟我说最好在休息日填满预约。所以每到周末我就开始尝试新的相遇。当然,交往了只是其中的一小撮。我应该跟你说过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尽是妨碍着我活下去的人。其他人的话,还没到交往的地步,就开始变得乏味了。跟世间充满的那种电影、电视剧和问答节目之类的娱乐活动一样」



「那些对十郎丸小姐而言无聊的人……」



「是啊。当然,我知道他们那样才是正常的。电影、电视剧和问答节目也是为了取悦这些人而作的吧。所以我即使普通地结婚生子,也不能像这些普通人一样变得幸福。当然,那也不是能轻易尝试的东西。跟养独角仙不一样,不能先试着养下,觉得不可爱了又送回山里。作为父母的责任是持续终生的,直到死去也不能轻易摆脱。那才是地狱啊。所以期待下一个世界才是更好的选择吧。所以,时椿你能想到的东西,我都已经想过并有了结论了」



「这样啊……」



我沮丧地垂下头的同时也开始笑出声来,两肩也开始颤抖。对有着这样觉悟的对手,我还能说什么呢。



就像血液循环凝滞了一般,我感觉有点冷,缩了缩手指。



本来我也不是那种有着伟大价值观,能和决意赴死者理论的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能还能轻易地胜任祖父的工作。但是从最开始就已经决定我无法胜任了。



这样的话,我还有什么能帮十郎丸小姐的呢。



「但是,时椿。因为你那有趣的名字,我好不容易提起点生的兴趣,所以别做出那种沮丧的表情啊」



要是我的名字是佐藤、中村什么的话,十郎丸小姐可能早就死了吧。



「我的死并不是你的错。是我们相遇前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这样的话,这段时间又算什么呢。只是延长了她一天的生命吗。这样就够了吗?怎么可能够呢。



说不定睡一晚,她的想法就能改变呢。她可能只是今天在精神上陷入了下想自杀的情绪中而已。即使我现在无能为力,时间也会帮我解决。



现在,我只能这么期待着了。



洗完澡的十郎丸小姐穿着我的衬衫和内衣走了出来。



明明已经卸了妆,但是她的美丽却没有半分的损失。



身材很好,皮肤也很紧致,真是让人失神的美艳啊。



但是,两手的手腕处却有着看起来就很疼的淤青跟擦伤。



虽然知道不应该看,但我还是无法移开视线。



「 啊,这个啊。这个是我之前被束缚的时候搞的」



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诶,在哪……!?」



「精神病院」



「为什么会弄伤!?」



「因为我拼命地想逃跑啊」



好想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又不敢问。



因为房子面对着大马路,所以经常能听到车来车往的声音。但是现在已经是连车辆鲜有的深夜了。



十郎丸小姐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新的啤酒,打开后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



「因为那时总是做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我以前也做过年轻歌手的制作人。之前去过地下偶像的活动寻找有潜力的人才。在一个现场演唱会上看到了个不错的孩子,然后我就让她唱我的歌,开始尝试定期在网上直播。那孩子慢慢就有了人气,只是三个月,演唱会就有了两千人左右的规模。唱片公司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颗新星,逐渐开始跟她接洽。我跟她很信任彼此,曾经意味她也能将我带到大众面前。但是,跟她签约的公司却为她准备了一个新的制作人。通过这些强力的作曲家团队,那孩子实现了超闪亮的出道。然后,被带到了我无法企及的高度了哟。这就是“鮎喰エルム ”」



「鮎喰エルム!?」



哈?哈?我一时语塞。



那正是现在最火的女歌手,每天都能在各种地方见到她的名字。



「你知道她吗」



「认识啊……」



紧随着Password,又跑出一个重量级的名字,我开始对十郎丸小姐产生了点敬畏的情绪。



「不过她还是模仿我给她起的艺名,猛鬼街(*一部恐怖片的名字,A-Nightmare-on-Elm-Street,或者直译成艾姆街的噩梦),起了艺名。可能这也是她的好意吧」



「诶,从那时开始你们就没见过面了吗?」



「之前她是在出租录像店打工,所以我们才有时间相见。现在她肯定忙于演唱会跟电视节目吧,才没空搭理我这种人呢」



她又喝了口啤酒,打了个响亮的嗝。又是那种可以纳入史册的嗝。



「我并没有想埋怨谁,只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啊。也有其他的偶像团体打算雇我当作曲家出道的。明明已经录了十首以上的曲子,但是出道却因为唱片公司的原因延期了一年又一年,第三年更是直接宣布无限期延期。于是成员们只好加入其他偶像团体或者跟别的作曲家合作个人出道了。 我的那些乐曲,应该不会再重现世间了吧。明明为了这个项目,我分文不取地花了一年以上的时间,但最终还是徒劳啊。我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有什么商业间谍,嫉妒我的才华,想封禁我,所以导了这么一出戏,先向我发工作邀请,然后慢慢地延期,最后直接让我连出场都做不到。当然了,这种事情应该不存在的,也没有谁害怕我的才华,这完全的被害妄想症罢了。没有这样的坏人,也没人是坏人。但是,到底为什么呢,这种无处发泄的情感。为什么要我来承担所有的后果呢。那时,发生过了很多这种事情。所以我就自暴自弃地跑到唱片公司找茬了」



「然后就被送精神病院了吗……不能打官司告他们吗」



「你知道打官司要花多少钱吗」



虽然想象不到,但是听她的口气就知道金额肯定很夸张。



我慌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刚才听得入迷,连嘴角的唾沫也忘了咽了。



「嗯。因为之前去过心理咨询,所以他们以为我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就把我绑在床上,给我一直注射抗抑郁药物。但是我脑子才没问题,所以这些药当然也就没用了。那可真是段既恐怖又苦痛的时光啊。因为病房啊,是那种完全不会发生上面新鲜事的极端场所。我开始的时候有很激烈地反抗,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我明白,要是不装得已经变回正常的话,他们是不会让我出去的。所以尽管我脑中有无数的怒火,但我还是先安静了下来。最终居然过了三周,他们才放我出来。在一潭死水的世界里,过了近一个月啊。刚被放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种解放的快感。但是等待我的却是残酷的现实。工作需求锐减,因为没人想跟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所以啊,无论遭遇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也不能自暴自弃,这只会伤害自己。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只要哭一下就有人来安慰的,只有小孩子。你一旦进入社会,这套方法就不管用了。出院之后,我就一直留心要冷静哟,就像日历上被撕下的一页页日子,日复一日。你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是无聊吗?」



我小心地答道。



「是的」



她用小指掏起耳朵,说道。



「就没有觉得幸福的瞬间吗?」



「有啊,自己的曲子被认可的瞬间」



她看了看自己掏完耳朵的小指。



「这不是有吗」



我稍微松了口气。



「但说到底,还是个比例问题哟」



又要开始否定了。越是深入她的思想,牵连着的,也在我的心理投下的深深的阴影。但是,跟这相反,十郎丸小姐的眼睛却很清澈明亮,就像沐浴在阳光里的玻璃球一样。



「如果把快乐的时间跟不快的时间分成两份」



她举起两根食指,然后往左右分开,眼睛也跟着指尖分离。



「被赞扬、被宠溺之类的快乐时光只有1%,剩下的都是不快的时光的话,人生就会变得难以继续下去了」



这次,她把一个手的食指跟拇指的距离缩短,另一个手则是尽量张大。



「我的歌被称赞的时间跟我痛苦的时间的比例就跟这个差不多」



我开始想反驳的话。



「中间呢。既不是快乐又不是不快的普通时间」



「没有」



她不假思索地残酷地答道。



「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工作完在房间发呆,无论是感到饿了出去吃饭,还是吃饱的时候,我一直都很不开心啊,每时每刻都想死哟」



就像突然在夜里的人群中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感觉。当然,我没有这样的经历,也感觉步到这种迹象,但很可能会受到致命伤,这跟歹徒一般犀利的话语。



「请别这么做。请不要死。我的姓氏不是永远都很有趣吗?」



我一点点靠近她,像是要紧紧地抓住她一样说道。



「不会永远都有趣,时 椿,就算一个假名一个假名读,不过五天就腻了」



也就是说可以给我五天的缓冲时间吗。



我应该感谢她吗,还是抱怨时间太短,我有点搞不清楚了。



混杂着绝望和希望,我都不知该表现哪种情绪了。



经过短暂的混乱后,我觉得应该高兴。



感谢眼前这个想死之人能因为我延长五天的生命。



这之后回事怎样新鲜的日常啊。想阻止自杀的焦躁感跟与特殊之人生活的奢侈感。对迄今为止过着漫不经心生活的我来说,这段如此宝贵和重要的时光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