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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第四章「四分钟后的摆钟」 “A hand stops,but never reverses”



*



雏井艾希。



搜集战线骑士领骑士——「极小歼灭圈」。



春亮等人迅速地对她摆出防御动作。春亮一边不敢大意地紧盯着悠然自得地走来的她,一边拿出手机,心想该联络一下才行时——



「……刚才我已经打给锥霞叫醒她了,她应该很快就会赶来。」



「日村老师。」



至今不知藏身在何处,一直防范着艾希出现的日村,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的身旁。他手上拿着手机,和春亮他们一样,分毫不敢大意地看着艾希。如他所言,不出多久之后——



「抱歉,我来迟了!」



锥霞从楼梯出入口冲了出来。她已经从袖口伸出了「黑河可怜」,摆出备战态势。确认她出现后,春亮再次操控手机——但不是打给锥霞,而是其他人。简短报告之后挂断电话。



艾希看来并不着急,仿佛就像是在散步一般,大步朝他们走来。距离还很远。菲雅将视线往旁一瞥。



「无论如何,真希望能让阿曼妲远离这里呢……喂,日村,你的面具可以消除存在感吧。如果你戴着面具推轮椅的话,结果会如何?」



「很遗憾,并不会有多大效果。对于我所持有的物体和搭乘工具,只会受到『该物会引起多少他人的注意』这种影响。只有衣服的话倒还无妨,但我戴上『巴士底监狱之人』之后,即便坐车,一般的司机也不会看不到车而猛烈撞上来。阿曼妲的轮椅也一样。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敌人又会一直注视着她的轮椅——」



「换句话说,就是无法连同轮椅抹除存在感吧。真是个派不上用场的男人。你其他还可以做什么?」



「真要再说的话,就是这个『巴士底监狱之人』无法彻底隐藏起持有者的敌意与杀气。当持有者产生『想伤害某人』这种主动积极的意志时,就会被敌人看穿自己躲在哪里了。」



「连用在偷袭上也没办法吗?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呢……那么为了不受牵连,你就戴上那个面具离得远远的吧!」



「……这是命令吗?」



「当然是命令。否则你太碍事了。情况危急时,我们可没有闲暇再去保护你!」



「我明白了。那么我就先后退吧。但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



日村从放在脚边的包包里,拿出有着邪恶外形的眼熟面具。原本他的气息就已经非常地薄弱,如今戴上之后,更是一口气消失——恍然回神时,他就已经消失了踪影。但实际上,应该只是让他们这么以为而已吧。



锥霞以蕴含着复杂情感的眼神,瞪着日村消失的地方。但是她马上甩了甩头,像要抛开那些思绪一样。



「那么——只能用跟之前相同的方式上了。战斗力较低的我和夜知负责顾着阿曼妲,再趁机将她移动至安全的场所……这样子没问题吧?」



「大~有问题。我劝你们还是死心比较好唷。因为都是白费工夫嘛。是说,在你们转身背对我的时候,就已经是大危机了喔,反而有机可乘~」



艾希满不在乎地表示,并从胸前拿出系有银锁的怀表「酢浆草的实验表」摇来晃去。



这是故弄玄虚——春亮心想。



「口气真大……关于你的战斗方式、弱点和至今做过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咦,真的吗?」



春亮瞥了一眼上空。有着大时钟的校舍外墙——一旁的屋顶上,还可以见到一道人影。正是刚才他打电话,通知艾希已经出现的对象。



「渐音小姐!」



春亮大喊之后,那道身影轻轻点头,接着扬手一挥,一道比起远方星光还要微弱的银光飞向表盘。下一秒响起了保护着表盘的玻璃碎裂的声响。长针与短针因掷来的飞刀而停止动作。接着又是银光、银光、银光。接二连三投出的钢刀不断地攻击时钟指针,最后——



发出了「啪叽」的一声轻脆声响。



两根指针从中断成两截,残骸掉在校舍前方。屋顶上的影子鞠了个躬,旋即消失。



「喔喔~我还在想,为什么每个找到的时钟都故障了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艾希终于Understand了~」



「没错。就是为了不让你破坏时钟,不让你拥有的怀表储存到时间——」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什么嘛~你们果然不明白呢。」



艾希像在轻视他们一般笑了起来。这样的反应让春亮的背脊发寒。怎么回事?那家伙破坏大时钟,并不是为了累积自己时钟的使用时间吗?难不成他们……误会了什么……?



「真~可~惜~不好意思,艾希我已经储存到足足『四分钟』了唷!」



「什——难不成光是一开始破坏的那三个,你就已经……?」



菲雅发出呻吟,艾希更是笑得无比开心。



「所以我说了,并不是那个样子喔~破坏时钟这项行为,只不过是一种必要的事前准备,好让这个『酢浆草的实验表』能够储存到时间,并不是储存方法本身唷。这项道具呢,是某个钟表匠为了让大家知道『时间与生命同等重要』而制造出来的。所以是收集周遭人们『平时没有注意到,但原来时间和时钟这么重要啊』的这种心情,当作是能量来源唷。平日没有特别注意,但一直在观看的时钟坏掉了之后,大家才会心想:『啊啊,原来时钟这么方便啊』,然后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也就是收集当下大家对于时钟产生的这种心情。尽管个人的心情薄弱,但大时钟都是放在有很多人聚集的场所,所以当然也能收集到很多人的心情呀。就好比是零点一秒、零点一秒地慢慢累积……就这样,这个怀表终于开始刻划起名为生命的时间。」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也就是说,他们至今所做的事情——



「没错。结果你们是在帮艾希我的忙呢。艾希只要跑去故障的时钟底下,接收周围一脸困扰的人们的心情就好了。所以还是跟你们说一声吧——让我省了不少力气,谢谢啦!」



就在一脸愕然的他们面前——



艾希将她的手缓缓地伸向怀表的龙头——



像要对他们炫耀一般,「叽叽叽」地卷起受诅咒时钟的发条。



*



雏井艾希愉悦地听着「酢浆草的实验表」的发条转动的声响。



包围住自己的时钟声不只有发条声。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时钟无机的音色让人平静。自己没有这个就活不下去——如同字面上的意思。



这阵时钟的声响是从戴在耳上的耳机里传出来的,是从未停止重复播放的音乐播放器所演奏出来的乐曲。



这就是「酢浆草的实验表」的诅咒。她必须一直听着时钟的声音。一旦听不见,身体就会产生极度的不适和呕吐感。虽然不会马上死亡,但只要持续不听,不到一天就会发狂而死吧。但是,她并未感到担心。因为这就是这样。自己会永远听着这道声音。从得到这项道具的那一刻起,一直——



在时钟沉稳的声响引导下,艾希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过去的光景。



从前某个镇上,有位疯狂的钟表匠。他热爱时钟,只做奇怪的时钟,因此生活过得极为刻苦,最后由于得不到众人认同而发疯了。于是他开始如此主张上时间将会支配一切,时间非常重要。对人来说,时间正是「生命」本身。



不知自何时起,他开始认定向其他愚蠢的人类宣扬这项真理,正是自己的使命。所以他为此展开行动。



也就是将两个人类关进地下室里,再让他们互相残杀。而这两个人都存在着家人或恋人这种牵绊极深的关系。他准备好地点和情况后,只是这么说了。



给你们四分钟的时间杀了对方。如此一来,活下来的人就能获救。时间一到,我就会放毒气杀了你们两个人。



最后,为了启发愚蠢的人类们,他给了一句提示——「时间就是生命」。



地下室里什么也没有。但是,里头仅放着他特地为这个实验而做的,仅能行走四分钟,有着长长银锁的怀表。一分钟掌握状况、一分钟迟疑、一分钟了解该做的事情和下定决心、一分钟付诸实行。因此他设定了四分钟的时间。



被关在地下室里的人们都死了。对于杀了牵绊极深的人这项命令,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期间四分钟过去了,他释放出了毒气。当中也有人下定决心,决定杀了另一个人,但不是遭到抵抗,不然就是无法在四分钟内杀死对方。靠着赤手空拳,时间根本不够。



但是,他不会设定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他有提示。



只有一个人理解了他的提示。



只有和父亲一起被关进了地下室里,明白到了「时间非常重要」这句话的含意,用地下室里唯一一项道具,也就是怀表的长长银锁勒死父亲的一名少女——



以时间来看,那不过是一瞬间的回想。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现在,艾希对于耳机里传出的声音和手上的怀表,都感到莫名怀念。在那个地下室里,这个怀表就是发出这阵声响,冷酷无情地行走了四分钟。



在似梦非梦的状态下,她一直凝视着时钟的指针。它的律动让她觉得非常缓慢。非常漫长的——短暂时间。



啊啊,钟表匠的想法没有错——当时这个怀表所刻划的时间,确实就是自己的生命本身。那四分钟里,凝缩着名为自己的生命这种时间。



叽叽。叽叽。艾希转动着龙头。她已经转了大约两分钟的量了吧。可是,还没,还早呢。叽叽。叽叽。



时间(生命)逐渐注入了怀表里。崭新的力量注入了怀表里。



而后「酢浆草的实验表」开始跃动。



仿佛像是要仿效当时那个钟表匠准备好的答案一样。



*



随着艾希转动发条——那个怀表的银锁开始蠕动。



银锁的尾端摇动着,跳动着,振动着,就像生物一般飞出她的衣领。想必艾希原先是直接将那条银锁缠绕在脖子上吧。银锁飞出来后,继续不停蠕动。它发出叽叽叽的声响不断滑行,滑向艾希的脖子、肩膀和胸部,再卷成好几圈。那么长的银锁不可能至今都一直藏在她的衣服底下,那么——是银锁伸长了吗?



春亮一行人毛骨悚然地注视着这幅异常的光景。当然,此叶她们也一直伺机而动,等找到空隙就会冲上前展开攻击吧——但是,艾希毫不介意像蛇一般滑动的银锁,继续转动龙头,身上散发出一种危险的压力,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喔……我还以为在转动龙头的期间,你们会冲过来攻击我呢,真是正确的判断。你们要是随随便便进入攻击范围,即便还在旋转途中,我也会发动忌能,很快地杀了你们唷。」



银锁继续蠕动。它一边伸长,一边缠绕住艾希的整副身躯,像在对待犯人般在她的脖子上缠绕了好几圈,滑过胸前的乳沟,再滑进裙子与大腿之间,呈螺旋状地往下捆起手臂——



艾希继续旋转龙头。尽管被银锁紧紧地捆绑起身躯,但除了痛苦之外,她似乎还产生了其他的感受——



「啊啊……来了、来了、来了!啊……呼……唔……生…生效了……出来了出来了,干劲都出来了!High Tension!」



最后艾希的身躯格外猛烈地一震后,用力转下怀表的龙头,然后发出「喀嚓」一声轻脆的声响。有那么一瞬间,她像是沉浸在某种余韵里,低垂着头动也不动。



「唔……!」



想必认为这是好机会,锥霞推着阿曼妲的轮椅试图移动。但是——



「……『酢浆草的实验表』。」



「什……么!」



水泥墙发出遭到贯穿的声音。锥霞才刚踏出一步,艾希的手中就伸出了一缕银光,阻挡她继续前进。刺进校舍外墙上的那个东西,不折不扣是——



「操纵银锁……甚至拥有与『可怜』相似的力量吗……!」



「不不~准确性和延长性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唷~现在也打偏了呢。就只是基本上我也能使出这种招式而已。况且从远处挥舞武器也不是我的作风,基本上我都是这么做。」



贯穿了校舍墙壁的银锁一边缩短,一边被拉回她手边。银锁一同卷回艾希右手的手指上。



她将手握拳后,指尖上的银锁——就变成了保护拳头,可以提升破坏力的拳击道具。



「那么……可以了吗?艾希的左手一离开龙头之后,时间就开始了唷。赌上性命的四分钟就开始了唷。准备0K了吗?」



「唔!」菲雅她们紧咬牙根,同时全身弥漫着紧张感。



「哼……只要在四分钟内保护好阿曼妲,再撑过去就好了。太轻松啦,哈哈哈。」



菲雅用着与说话内容大相迳庭的僵硬嗓音说,此叶也点点头。



「该做的事情还是一样呢。上野同学、春亮,一逮到机会的话,就请带着阿曼妲离开这里吧。虽说准确度不高,但既然对方有着远距离武器——这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本来我还想过可以用『可怜』将我们拉到屋顶上,但似乎也行不通呢。在往上飞去的期间就会被击落。况且只要有那条银锁,她也有可能会追着爬上来吧。」



「如果能用我的头发多少牵制住她的行动就好了。嗯,该怎么办才好呢……」



艾希缓缓地将怀表高举至胸前。



眼神像正享受着眼前的状况一般,环视摆出防御姿态的一行人。



接着她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嘴唇,同时——



放开了怀表的龙头。



「那么……开始吧。虽然时间很短暂,但你们就好好品尝一下吧——赐与你们的,最后有时间限制(Clockwork Lite)的生命!」



滴答、滴答。



她胸前的怀表开始一秒一秒前进。



直到怀表停止之前——还有四分钟。



*



「我们要试着阻止她。就算阻止不了,也要制造出容易迎击的环境!」



率先展开行动的人是黑绘。她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往前跨出一步。



「模式『马尾藻的经盛』!」



黑绘的头发沿着周围的地面大规模地往外扩张,形成一片黑色地毯——抑或是藻海。这片发海的若干地方不断向上隆起,拍打出涟漪,呈现出茂密树海植物般的混沌姿态,等着入侵者的到来。假使有人一脚踩进来,大量黑发肯定会不容分说地缠绕住对方的脚踝,绝不允许他再往外踏出一步吧。这是不可能逃脱的陷阱领域。



「我明白你的打算,但是她只要跳过来就好了吧!」



「倘若如此,就拜托你们迎击了!比起她跑过来,应该更容易掌握她的方向吧!」



「原来如此!那交给我吧,第八号机关·碎式圆环态『法兰克王国的车轮刑("Breaking by wheel at Francs")』!」



菲雅将魔术方块变化为拷问车轮。艾希已开始运用压缩时间后产生的高速进行移动,拔腿狂奔。不出黑绘所料,她在黑绘头发地毯的前方高高跳起。看穿她行进路线的菲雅,正想往她的降落地点投去拷问车轮时——



「太天真了!」



半空中的艾希再次伸长缠绕在拳头上的银锁,圈住生长在春亮他们身旁的一棵观叶类树木树干上,再迅速缩短银锁,使其维持张力——同时一脚踩上在半空中笔直伸长的那条锁链,就这样在锁链上飞奔。



「也…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春亮发出呻吟,但情况还是没有改变。艾希利用自己射出银锁后形成的钢丝,横越过黑发藻海,绕到了他们的旁边来。她的动作就像幻觉一般,快速地呈Z字形移动,同时猛力一蹬,踏碎铺装道路后高速欺近他们。由于藻海几乎都是往前方扩散,侧边的防守相当薄弱。艾希轻轻一跳,朝着慌忙转动视线的黑绘挥出拳头。



「黑绘!快把头发拉回来!」



「唔……『缓冲的宗盛』!」



原本在黑绘脚边摊开的头发立时集结,往上竖起形成挡下冲击的盾牌。接着更前方是菲雅好不容易投来了拷问车轮,形成第二面盾牌。然而即便是双重的防御,也无法阻挡下艾希的破坏力。车轮因冲击而吱嘎作响,黑绘的身体飞离地面,娇小的身躯撞进草丛里后,折断的枝极和叶子大量向上飞舞。



「可……恶……!」



「喔喔!」



菲雅送出手中紧握的拷问车轮。艾希用缠绕着银锁的拳头将其打下。



「第二十号机关·斩式大刀态『凌迟之斧("A hatchet of lingchi")』!」



「真有干劲呢!虽然也觉得太有干劲了!实在是Goodest!」



挥下的巨大劈刀也被架开,接着行云流水般的反手拳袭来,正中菲雅的头部,她小巧的身躯顿时不稳。但菲雅紧咬牙根撑起身子,再度挥刀。这回是一记反击钩拳殴向她的腹部。



「啊……呼……!」



不知是唾液还是胃液,总之菲雅的嘴角流出了某种令人不忍的体液。她将劈刀刺在地面,以此为支撑,不让自己往后飞出去——尽管如此,冲击的力量仍使得菲雅的身体往后滑了数公尺远。艾希又迅雷不及掩耳地逼近菲雅,抬起可以看见雪白大腿的脚踢向她的胸口。菲雅本应很重,这时身体却轻轻松松地浮至半空中。菲雅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仍是在半空中将劈刀由上往下用力一挥,努力想扳回一城。但艾希轻快地转过身子,再次躲开了她的攻击。劈刀嵌入地面。艾希握着拳头笑道:



「哎呀呀……看来你很耐打呢,还是等一下再来破坏你吧!因为现在的目的是快点杀了落伍的家伙呀!所以你差不多——该退下啰!」



「我……拒……绝!很抱歉,我不会手下留情,可别恨我啊!第十二号机关·绝式旋刃态『飓风杀人柱("Tornado of souls")』!」



菲雅继续让劈刀刺在地面上,自己往后跳开,透过立方锁传达变化的意志。她利用千钧一发闪过艾希拳头时出现的瞬间空隙,让劈刀在艾希的身旁重新化作具有刀刃的旋转柱。然后毫不迟疑,一口气以最快速度让刀刃龙卷风旋转——



「哇喔!这真是有趣的Attraction!Thrilling!」



「什——!」



艾希以拳头上的银锁挡下刀刃,再弯下身子,轻轻跳跃。她置身在旋转速度快到甚至无法以肉眼看清的刀片柱里——却悉数闪过了所有刀刃。接着艾希钻过刀刃龙卷风,见到与菲雅之间仅相隔一点距离后——



「『酢浆草的实验表』!」



她让缠绕在拳头上的银锁尖端往旁延伸,目标前方是一颗埋在草坪中央,向上隆起的观赏用巨岩。银锁在眨眼间就圈住了那颗有一个人类怀抱粗的巨岩,而后将它从土壤中拔起。紧接着艾希利用离心力,将银锁捆着的岩石横扫向菲雅的身躯——



菲雅大概以为对方会直接冲过来吧,反应略微慢了半拍。她完全来不及收回拷问道具,粗砺的巨岩大槌便毫不留情地撞向她的身体,菲雅像被汽车撞飞一般,整个人弹飞出去。同时伴随着「啪叽啪叽」,某种东西折断的声响。但当菲雅半个人都陷进校舍的墙壁里时,这阵声响随即被冲撞时的轰隆巨响埋没。



「哈哈~难得我操控得恰如其分呢。太好了太好了。」



春亮只能看着这一幕。没问题。应该没问题,没错,绝对没问题。菲雅和黑绘一定很快又会站起来。要花多久时间?一分钟吗?太长了啊,可恶——!



此叶像是与菲雅接手一般,迅速欺近艾希。她带着狰狞骇人的表情,使出手刀、脚刀,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体技,与艾希正面交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来你也干劲十足呢!五、六、七……太厉害了,新纪录!Excellent!」



丢出了岩石后,再次被握在拳头上的银锁与手刀共同演奏出尖锐的金属音乐,毫不停歇。声音消失之前,就又出现了下一阵声音。然后又是下一阵声音。春亮的眼睛早已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色。只能透过模糊的残像,看到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正以惊人的高速互相交错。



啪!然后开始掺杂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声响。有肌肤裂开的声音,肉被割开的声音,骨头吱嘎作响的声音。此叶的身体各处开始淌血。因为她逐渐无法挡下艾希所有的攻击。



「我承认你很努力唷。不过在这世上,有些事情光靠干劲还是无法解决。就像没有任何人阻止得了时间的流逝一样。」



「唔……啊啊……啊啊啊——!」



「换句话说,艾希的意思就是时间很宝贵,你差不多该退下啰——你没听见吗?嗯,实际上看起来很像没听见就是了!」



只见艾希忽然像是腰肢断了般,身子往下一沉。然后是此叶刺出手刀。下一秒,艾希的身体往上伸展时,其赤裸的膝盖深深地陷进了此叶的胸口。竟然用膝盖进行交叉反击踢技……真是不敢置信。



「啊……呼……!」



「你做得很好喔。实在是非常Goodest。过去式是Goodested?」



此叶停止动弹后,艾希抬起交握的双手槌向此叶的后脑勺。此叶就像人体模型一样,头部猛力撞上地面。铺装路面上顿时出现了裂痕,水泥碎片往上飞起。大概是意志力使然吧,此叶发出呻吟声试图站起来——但她当然无法办到。



……两分钟。



果然仅仅两分钟,所有人都倒下了。



但是不能因此就死心放弃。春亮拚命在几乎要站不住的双脚上使力,瞪向艾希,思索着自己要做什么,自己又能做到什么——



「那么那么,虽然状况跟之前一模一样,但这次快乐的生命时间还在继续走动喔。也就是说,你们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快让艾希完成任务吧!」



艾希高速冲来。瞬间,春亮的身体被人一把用力推开,滚倒在地。



推他的人,当然是和他一起保护着坐在轮椅上的阿曼妲的——



「你在想什么,至少我还知道……蠢毙了。没错,真的是蠢毙了。该先这么做的人是我才对。这是我的职责。就跟那时候一样……!」



锥霞推开了春亮后,往轮椅前方一站。「黑河可怜」自她的袖口中滑出——与艾希的压迫感相比之下,「可怜」显得非常无力又渺小。



「为了向刚才那般努力的日本刀小姐表示敬意,艾希也用手刀来对付你吧!先刺穿你的身体,再连同你的衣服一起劈开,最后再一股作气刺进木乃伊师的心脏!Exciting!」



又要再次上演。打算以自己的身体为肉盾的锥霞,打算以不死身体作为肉盾的锥霞。以及毫不在乎的艾希,具有能从根本破坏锥霞不死能力的力量的艾希。



之前是因为艾希的时间限制到了,才会得救。但是现在……现在还——



「不行……班长!」



艾希轻松地闪过了伸来的「黑河可怜」,迅速逼近。锥霞动也不动。因为身后就是阿曼妲,她不能动。



于是艾希的手刀为了「杀死」锥霞,以肉眼看不清的高速破空挥来——



「——锥霞!」



然后刺进了拿下面具后,忽然现出踪影的那名男人体内。



被吸进了为了保护锥霞,冲出至她面前的日村体内。



*



手陷入肉里的触感。看惯了的颜色的泼洒。以及闻惯了的黏稠液体味。



雏井艾希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反而正好相反。



她反而这么想——自己确实地办到了。



虽然她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也没兴趣知道。



自己就只是依照他的指示行动而已。单纯以搜集战线骑士领的骑士这个身分,服从身为绝对支配者的他所说的话而已。



她回想起电话那头的声音。



『你明白了吧?』



(是的,领主,我很明白。)



『那个目标最后一定会阻挡在你面前。别错过那个机会。我再重复一次……』



(是的,我没有错过机会。我确实地办到了!)



成就感令艾希的背脊颤抖。她完美地达成了任务。



回想着领主最后对她说的话语,艾希果然再次达到了高潮。



『别忘了,你的目标是——名为日村素直的那个男人。』



*



「呼嗯……啊呼……」



艾希拔出沾满了鲜血的手,不知为何定住不动,背脊阵阵颤抖。



「喀……呼……」



「日…日村……?」



日村的身体当场「咚沙」一声倒下,锥霞一副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他。日村的腹部被贯穿了一个大洞,从中不断涌出鲜血。



春亮只见锥霞的双脚忽然虚软无力,跪坐在地,动摇的双瞳看着日村。看着为了保护自己而身受重伤的他。



「为……什么?我……可是……不死之身喔……!」



「咳咳……你也……明白吧?你并没有……不会死的确切证据啊。就算……真的有……但是我……因为我……是认真的。所以……才想要……保护你……」



「——」



锥霞的眼神更加动摇,缓缓地朝日村的身体伸出手。



「我…我……」



锥霞脸上带着春亮至今从未见过的表情。像是对某事感到害怕般,又像是十分苦恼,又像是正看着眼前事物以外的地方,又像是伴随着痛楚,回想起遥远的过去和回忆一般——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锥霞正要触碰日村身体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锥霞的眉心皱了起来。呻吟着抬起头,脚步蹒跚地努力起身的菲雅她们也正看着她。丧失心智的阿曼妲也正看着她。唯独神情恍惚陶醉的艾希不在此列。



锥霞的手没有碰到日村的身体。她保持着手伸到一半的姿势,固定不动。



锥霞在思索什么呢?



在想些什么呢?



又——回想着什么事情呢?



当然,只有锥霞才会知道。



*



她好一阵子呆站在原地。



眼睛可以看见的东西——或是眼睛看不见的东西——都让她不敢置信。



发生什么事了?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锥霞。」



「啊……日村前辈,好久不见了。」



当自己呆若木鸡时,他站在自己身后。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一加入研究室长国后,锥霞就被分配进了一个部门,但因为绩效迟迟没有进展,数周前这个部门就解散了。毕竟经费并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这也是当然……在这方面上,哥哥算是相当理智果决。



部门的成员全被拆开来,再分配到其他部门。锥霞和日村也是。想必上头是认为,锥霞不需要再紧跟着指导员了吧。的确,锥霞也有自信,自己已经相当习惯研究室长国这个组织了。即便在新部门里,自己也研究得颇为顺利——虽然也觉得上头是故意将她分配到连她也能顺利做研究的部门。



部门解散之后,好一阵子她都与他疏远。但是比起怀念感,现在的她更对眼前的景象感到困惑。如果是他,或许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那个……那孩子……不见了。明明昨天还跟往常一样待在这里……是有其他人带它去散步了吗?前辈,你知道它去哪里了吗?」



「……未知。没错,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呢……未知。」



他的样子很奇怪。双眼只是无神地注视着空荡荡的狗屋,除此之外眼底什么也没有。甚至也没有站在他面前的自己。



「所以我才要追求。我想要。我想要那个东西,即便要舍弃其他一切……」



「……前辈?呃……你想要什么东西呀……?」



这时他终于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笔直地、真切地——又疯狂地。



没来由地,锥霞的背脊打了个冷颤。



好可怕。现在的他……好可怕。



「你问我想要什么?那当然就是你啊。锥霞。我想要你。」



「咦……?」



「一直以来只埋头活在研究中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我可以确定这是个就算穷极一生也无法阐明的、最大的研究课题。这就是我的幸福。我只要有这个的话,就会感到幸福。所以为了得到这个,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罹患了名为你的幸福中毒,同时也染上了名为你的幸福饥饿。但是愚昧的家伙们却把我和你拆开。将你调到不需要做肮脏工作的前途似锦的研究室,我则被调到了不知何时会解散的无趣研究室。这意思是要我交出成果来吧。好啊,既然如此,我就交出成果吧。成为配得上你的男人吧。所以,我用了它。」



「用了……它……?」



「我的幸福……只属于我的幸福……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正好。」



现在对方是在对自己做爱的告白吧。但是,怎样都好。脑海里只有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锥霞咽下口水,问向像个恶魔般站在眼前,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的男子。



「……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他温柔微笑,说了:



「别担心。只要来我的研究室就能见到它了——虽然现在只剩下一颗头就是了。」



锥霞当场跌坐在地,视野一阵天旋地转。脑袋快要烧坏。不快,呕吐感。实际上她真的吐了。他只是不发一语地看着她。好热、好热。身体和脑袋深处都好热。



啊,这就是——愤怒。



以往从未感受过的,几欲令人发狂的——怒意。



锥霞吞下酸涩的唾液,抬起头来。



「你用了那孩子——去做……实验吗……?」



「我忘了说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是因为说明过多,而导致主要文意没有传达出来的话,那可就本末倒置了。所以我必须先声明清楚——锥霞,我爱你。」



对话根本没有交集。不行了。这个人、这个男人他——



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



他一个人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



「最近我交出了相当漂亮的成果喔。不久之后,我们应该又能一起行动了吧。而且我之后预计会拿到贵重的祸具……对了,虽然只是偶然间听到,但你近日内似乎也会得到具备着优秀忌能的祸具喔——」



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什么我爱你啊。亏她这么相信他。她一直认为很多研究员都没有人情味,都疯了。原来他也是其中之一。他?不,称呼他为这家伙就够了。说什么我爱你,真教人反胃。不可原谅。一切她都无法谅解。简直疯了。竟然为了研究而杀了那孩子。太过于不能理解了。愤怒与侮蔑源源不绝地涌出。



所以自己只是低声喃喃道。



对于眼前的一切景象—



就只是打从心底——



伴随着诅咒。



「真的是——蠢毙了……!」



*



一瞬间的白日梦。经历了一种类似于晕眩的感觉后,锥霞恢复意识。



眼前是倒地的日村,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自己的手则伸到一半,停在半空中。若不快点确认伤口的状况并止血,他说不定会死。尽管如此,她的手还是一动也不动。



「啊啊……真是蠢毙了呢……」



「班……长……?」



刚才被她推开的春亮,正坐起身子注视着她。想必是想问她,为什么停止不动吧。直到刚才那一刻,这个疑问也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但是,她已经搞清楚了。因为那场白日梦,她都明白了。



自己的动作会倏地停下——都是因为觉得不对劲。



锥霞瞟向艾希,后者正一脸陶醉地望着虚空。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但反正在这样的距离下,只要艾希再度展开行动,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为时已晚。所以只能赌艾希接下来好一阵子还不会行动。



「夜知……我知道现在的状况不该这么做。我也不希望你以为我是个冷酷的女人。可是,一下子就好——先给我一点时间吧。」



「时间……?」



「嗯,给我确认的时间。」



锥霞简短回答后,视线再度与日村交会。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底发寒。果然自己是个冷酷的女人吧,在这种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下,竟然还——怀疑他人。



但是,她非怀疑不可。



在场的人不只有自己,还有他和她们。假使她任凭肤浅的人道主义冲动主宰自己,因而引发了某种后果——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灭亡的话,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是,她绝不能将他们也牵扯进来。



锥霞注视着倒地的日村,询问:



「在扶你起来之前,先让我确认一件事情吧——你为什么要特地先摘下面具,然后才冲到艾希面前去?」



日村没有回答。锥霞继续指出她觉得不对劲的疑点。



「如果你是想保护我,这倒无妨。但是,你的『巴士底监狱之人』只能抹除存在感,并不代表物理上肉体也会消失。就算继续戴着面具,再强行闯入艾希与我之间,她的手也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贯穿你的身体吧。就结果而言,成为肉盾这一点仍是不会改变。可是,为什么在那个刻不容缓的当下,你还硬要摘下面具?有什么理由的话,就快告诉我。」



「……哈。」



日村却笑了。



同时,他迅速从怀中掏出某个四角形物体,高举至锥霞眼前。



并不是武器。看起来,那就像是一个四角形的木制相框,但是里头并未放有应该存在的照片。然而一种令人发毛的气息袭来,锥霞反射性地远离他。



日村缓缓坐起身,瞥向自己手上那个像相框的东西后——大感可笑似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是吗?结果还是不行吗?就算做到了这个地步也还是不行吗!哈哈哈哈哈!」



*



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事态继续演变。时钟的指针持续走动。



「不行的话,那也没办法了。我已经做好觉悟了,改变作战计划吧。」



日村一面缓缓站起,一面夹杂着笑声如此低喃。他站在只是无比困惑的春亮一行人面前,转动视线说道:



「雏井艾希,『极小歼灭圈』,是我。」



「啊……这个声音是……领主……!」



原本恍惚出神的艾希双眸里,再次浮现了意志的光彩。春亮他们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话。领主?是指日村吗?



「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下一个目标是夜知春亮,杀了他。如此一来,就能创造出发动这个『刑法第十五条』所需的冲击状态。」



「是的!只要是您的愿望的话!」



艾希的目光转向他们。一行人打了个冷颤。



「咕……呜。可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件事情的时候了!『黑河可怜』!」



受诅咒的皮带为了牵制住艾希而往前延伸。虽然马上就被切成了碎片,但成功争取到了几秒的空档。



「黑绘!请把我丢出去!快!」



倒地的此叶变回日本刀,黑绘自草丛里爬出来后,用头发捉起她后再丢向春亮。在艾希进入攻击范围的一秒之前,日本刀飞进春亮的手中。



「别想得逞……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此叶发出悲鸣般的咆哮。日本刀正激烈操纵着春亮的身体,将他肉体的能力发挥到极限,打掉艾希的攻击。看不到。真的什么也看不到。此叶她们至今都是与这样的对手战斗吗?光是接招,骨头就吱嘎作响;光是闪避,筋肉就快要断裂。



时间呢?时间呢?还没吗?还没到吗?



绝望的漫长瞬间不断持续。状况一秒一秒地产生变化——而且是朝坏的方向。



黑绘伸长发束后,艾希用右手的银锁反向地缠住头发,然后强行扭断。艾希也捉住锥霞伸长的「可怜」,一把拉过她的身躯,左手随手一挥后将她打飞出去。光是如此,锥霞的肩膀就受到手臂几乎要断裂的重创。菲雅满身疮痍地提着螺旋钻冲上来后,艾希抬起脚后跟由上往下一踢,就让她沉进地面里。这些事情全都同时发生。



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我…我一定会保护春亮!绝对!」



「喔~了不起了不起。可是靠人类的身体,我想现在这样已经是极限了唷。」



艾希说着,同时春亮的身体某处传来一阵剧痛。脑袋刹那间陷入黑暗。



瞬间——他明白到有什么事情结束了。



朝他心脏刺来的贯手。为了拚死抵抗,此叶操纵着春亮僵硬的手臂。并不是自己身体的这把刀,光是强行让春亮的手臂伸至心脏前方,此叶就已竭尽全力。



「滋噗」一声,艾希的指尖贯穿了春亮的手臂。骇人的冲击袭来。与意志毫无关系,纯粹是因为肉体组织的损伤,春亮可以感觉到日本刀从他的手中滑落。然后他飞向遥远的后方,背部重重地撞在地面上——



最后迟了一秒后,是莫大的痛楚。



他无法压下呐喊。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时间还剩下很多。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最后一击了唷。」雏井艾希正想轻快地踏出步伐的时候——



这时,背部倏地冻结发寒。



是她至今不曾感受过的,既冷酷又残酷又残忍的地狱气息。艾希像是被身后的黑暗吸引一般,回过头去。



足以感受到对方呼息的极近距离。左右两边的半空中。时间仿佛停止般的一瞬间。



疾速欺近的两道人影以毫无感情,如冰块般冰冷的嗓音同时说了:



「去死吧。」



*



菲雅听着他的悲鸣,那阵令人心头颤抖的悲鸣。



可以感觉到过去的记忆、黑暗的气息正从体内深处抬起头来。



疯狂的脉动,暴虐的渴望。瞬间沸腾的脑髓由于过于沸腾,早已变得冰冷。在这阵冷意当中,菲雅她——接受了一半自己的黑暗。



她不会发狂到看不见敌人,但就让暴虐主宰自己吧。毕竟敌人做了那般过分的事。



——绝对饶不了她。



她想用「铁处女("Iron Maiden")」在那女人的身上开满大洞;她想用「艾克希特公爵之女("The rack-Duke's daughter")」将那女人的身体纵向地切成碎片;她想用「异端审问车轮("An inquisitional wheel")」粗暴地辗碎那女人的脊椎:她想用「鹳鸟团聚("The flocking storks")」夺走那女人的自由,长长一段时间让她领悟自己的罪过;她想用「钢铁的圣母玛丽亚("The Blessed Virgin Mary embraces you")」让那女人被死亡的拥抱包围;她想用「猫掌("Cat's paw")」在那女人的背上刻下丑陋无比的伤痕;她想用「西班牙蜘蛛("Spanish Spiders")」将那女人像洋葱一样吊起来,将她晒成人干:她想用「鲨鱼之牙("The teeth")」在给予痛苦的同时削下那女人的四肢;她想用「犹大的摇篮("Juda's Cradle")」贯穿那女人的胯下,让她羞愤至死。



啊啊,不够。她已经失去几项自己所冀求的暴虐。心浮气躁。



尽管如此,该做的事情还是一样。



就算能给予对方痛苦的种类变少了,结果还是只有一个。现在只要有那个就够了。



所以,女人啊。连名字也忘了的愚昧罪人啊。尽管高兴吧。



——我要杀了你。



村正此叶看着他的血,看着她绝不想看见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