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一章(2 / 2)




成濑,是你吧?救救我!



电话中,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叫着我的名字,我吓了一跳。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既然她叫我的名字,我就不假思索地冲了出去,推车仍然留在大厅。我搭电梯来到野口先生家门口,按了门铃也没有反应,我伸手拉门,发现门没有锁——



门链吗?听你这么提起,好像有看到门链,但当时我并没有在意。门链有什么问题吗?只是确认一下?我不是说了吗?门没有锁。



我打开门,叫了一声:「我是『夏堤耶·广田』派来的。」有一个人从靠大门的房间走了出来……



是杉下。



她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呢喃了一句:「报警。」我应该马上报警的,但看到杉下突然走出来,我吓了一跳,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作梦都没有想到野口夫妻陈尸在屋里,而且,凶手也在那里。



N·西崎真人



我叫西崎真人(Nishizaki Masato),二十四岁。职业是作家,但还没有出道。自称的作家不算作家?真不给面子,那我是M大学法学院法律系的四年级学生,已经延毕两年了。



住址是东京都××区××二十四「野原庄」一一。户籍地是……我想,这和本案无关,还是需要吗?真麻烦。户籍地是神奈川县××市××二七四五之三。但我想你可能也猜到了,即使你去向住在那个家里的人打听我的情况,他们应该也会告诉你「不认识这个人」。



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奈央子的事吗?



她是我的女神——其实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在半年前认识了奈央子。那是夏日雨天的傍晚,我从书店回家时,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抱着膝盖坐在隔壁杉下家门口,她就是奈央子。



当我们视线交会时,我向她点了点头,接着便走进自己的房间里。进屋后不久,我去拉窗帘时,顺便往窗外一看,发现她仍然在那里,于是我担心地走出门。



她可能以为我觉得她可疑,主动告诉我说,她来找希美,不晓得希美平时几点回来?



希美?哦,原来是杉下。



虽然我们有来往,但不至于熟到知道杉下行程的地步。我记得她在清洁公司打工,之前曾经听她说,如果上夜班,通常要到天亮才回来。于是我就回答,假如她刚好上夜班,不晓得天黑之前能不能回来。



奈央子问我能不能联络到她,我不知道杉下的手机号码。奈央子因为出门时太急了,忘了带手机,所以无法联络到杉下。



但奈央子说,她要继续等杉下……天色已经暗了,雨也越下越大,雨都飘进了屋檐下。而且,她来这里的时候就没有带伞,浑身已经湿透了,看起来冷得发抖,我无法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于是问她要不要进屋坐一下?当时,我对她完全没有非分之想。



奈央子听我这么问,有点警戒。我对她说我会把房门敞开,她才说,那就麻烦你了,然后进了我家。我递给她浴巾,帮她泡了一杯热咖啡,她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问我和希美熟不熟。我想,一定是她在陌生人家里感到很不安,为了让她放松精神,我开始和她聊杉下的事。



我告诉她,之前因为台风的关系,我和杉下,还有住在楼上、去年才搬走的安藤变成了朋友,偶尔会一起喝酒。



原来你也认识安藤。奈央子也认识他。她似乎终于放松了警戒,开始打量着狭小的房间,找到了几样杉下的东西,或者说是不适合出现在我房间里的东西,像是海豚图案的马克杯、草莓图案的筷子,都是吃饭时用的餐具。



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当时,奈央子这么问我,虽然你可能也这么认为。听到奈央子这么问,我知道她和杉下并没有很熟,因为杉下深深爱着一个人,她的世界应该容不下其他人,那个人和我属于很相似的类型。



只不过,那是疯狂的单恋。有时我甚至担心杉下会被这分单恋的感情吞噬,我希望能够为她做点什么,所以把我的作品拿给她看。



出乎意料的是,她说她完全看不懂。越是远离文学的人,他们的人生往往很文学,这个世界真讽刺。



不过,我也不了解她热爱的将棋,只能说我们志趣不相投,但彼此不会刻意讨好对方。我们在这一点上产生了共鸣,所以对这种关系感到很自在。



我没有回答奈央子我们是不是男女朋友这个问题,反问她和杉下是什么关系。她面带微笑地嘀咕了一句:「到底是什么关系呢?」然后对我说——



我知道希美想要追求什么,我也知道她追求的东西很无趣,但是,我羡慕希美,羡慕她有想要追求的东西。话说回来,我并不希望自己变成希美——我们就是这种关系。



英雄所见略同。



我也很羡慕杉下和安藤。



虽然我和奈央子初次见面,但我认为也许她能够理解我的作品,于是,拿了我最有自信的作品给她看。她一边看,一边流泪。



你是从牢笼中逃到这里的,我也一样。



奈央子说,她逃离了试图用暴力束缚她的丈夫。她一挽起衬衫的袖子,我就知道她没有说谎。白皙透明的肌肤表面那一道道紫红色的烫痕,宛如压抑在内心、努力寻求出口的悲鸣,我无法不去倾听那每一声呐喊。



要我说得更通俗易懂?你想要我明确回答有没有和奈央子上床?这未免太俗气了,正因为大家都用这种俗气的字眼形容崇高的行为,所以越来越没有人了解文学了。



上床了。我·和·她·上·床·了——怎么样?满意了吗?



末班车的时间快到了,杉下仍然没有回来。我对奈央子说,如果不嫌弃,她可以睡在我家,但她说:「我要回家。」我挽留她,希望她至少等到杉下回来。她回答说:「因为认识了你,所以不用等她了。」



她还叮咛我,不要让希美知道我们认识的事。



我很纳闷,她明明是来找杉下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听奈央子说:「希美想讨好我老公,希望我老公帮她介绍工作,可能会背叛我。」我就释怀了。



杉下经常说她绝对不要回老家。当时,她正紧锣密鼓地在找工作,所以我想她在紧要关头可能会用这种手段。啊,这些话不要告诉杉下。



杉下的工作?我听说好像进了一家大公司,但那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吧!



我和奈央子见面时,都尽量远离我住的地方。



但是,我们每个月最多只能见两次面,见面的次数应该用两只手数得出来。十一月之后,她的手机突然不通了,我想可能被她爱动粗的老公发现了。



她之前没有做错什么事,就常被她老公拳打脚踢,如果她老公知道她在外面有男人,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她?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我就整夜辗转难眠。我曾经想和杉下商量,但又怀疑是她出卖了我们,所以就作罢了。



然而,除此以外,我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每天晚上都从奈央子被像恶魔般的老公拳脚交加的噩梦中惊醒。



新年刚过,差不多十号左右,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在公用电话打的。她说,她遭到软禁了,她的手机被她老公解约了,门外还装了门链。现在和她老公外出吃饭,找到这个机会打电话给我。



你要帮我——她茌电话中说。我眼前浮现出那些烫伤的疤痕。我该怎么做?



她说,下周末,希美他们要去她家吃饭,她老公会和他们在书房下将棋,叫我那时候把她带走。她说她临时想到可以假装这通电话是打给「真纪子花坊」,请他们在傍晚六点送红玫瑰来,所以叫我上门时假装是花店的人。



案发当天,我在奈央子指定的花店买了红玫瑰。为了避免万一是她老公出来开门,我还事先确认了那家花店的制服:白衬衫、黑长裤,外面再加一件黑色围裙,所以没有花太大的工夫就搞定了。



我六点半之前到了他们住的大厦。我没想到有那么多人买花,心情变得很浮躁,而且一想到奈央子被关在这种像鸟笼一样的地方,顿时怒不可遏。柜台的人帮我通报后,我搭电梯上楼,发现门外果真装了门链。



我只能说她老公疯了。我一定要带奈央子离开,否则,我觉得她老公会杀了她。



我按下门铃,带着祈祷的心情等在门外。开门的是奈央子。奈央子、奈央子,我的奈央子……



我毫不犹豫便抓起她的手。



她却不肯走出去。她注视着门外,轻声嘀咕说:「他会杀了我。」她浑身发抖,无法动弹。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我这么告诉她,想带她离开。她摇着头把我拉进屋里,关上了门,然后蹲在地上。这时,她老公走了出来。



喂,你想干什么?他大声咆哮着朝我冲过来。即使我真的是花店店员,只要是男人,他都会动手打人吧!他完全不听我解释,把我按在门上,一次又一次对我挥拳。



抵抗?我试图抵抗,但他第一拳就命中我的太阳穴,我差点昏过去,只有挨打的份。我以为我没命了,这时,奈央子大叫:「别打了!」他才终于停下手……



他将怒气发泄在奈央子身上。



她逃进旁边房门敞开的房间,她老公也追了进去。我也想追上去,但脑袋昏昏沉沉,双脚发软,无法站起来……就在这时——



你背叛我吗?!我听到他怒吼的声音,接着传来奈央子柔弱的声音叫着:「不要!」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走进房间一看,发现她倒在里面厨房的流理台前,侧腹被鲜血染红了。她被菜刀或是其他的刀刺伤了。



她老公似乎没有察觉我进屋了,背对着我,低头看着奈央子。桌子上已经乱成一团,也许一开始是她拿起刀子的,但这对我来说完全不重要。



当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捡起掉在地上的烛台,慢慢走向他,对准他的后脑勺用力敲了下去。



——是我杀了野口。



我茫然地看着他低声呻吟了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更讽刺的是,奈央子的老公杀了她之后,可能也陷入和我那一刻相同的状态。



我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突然察觉背后有动静,回头一看……



杉下站在那里。



她刚到吗?还是早就到了?她看到了什么?在哪里看到的?我该怎么办?我要告诉她真相?还是拔腿就逃?在我考虑这些问题时,她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我。



如果我转身逃走,不知道杉下会不会包庇我?



我并没有想杀了杉下后逃走,因为我原本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杀人。



这时,对讲机的电话响了。是电话铃声,我没有理会,对方随即挂断了,但没过多久又响了,这次比刚才响得更久。



即使我现在逃走,打电话的人也在楼下,也许会觉得我可疑。



于是,我接起对讲机,对方说是餐厅的外送,我想应该可以立刻把他打发走,就说要取消。



在我做这些事时,杉下默默地看着我。她似乎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一时说不出话。我打算带着杉下一起逃。



这时,对讲机的电话又响了,我不打算理会,没想到杉下突然拿起话筒,说要请餐厅的人听电话,然后叫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问对方是不是这个人,接着大叫:救救我!于是,我明白自己走投无路了。



我知道自己逃不了,即使逃了也是白费工夫,而且我终于发现,没有奈央子的世界根本没有价值。不一会儿,对机讲传来叮咚的声音,我浑身紧张,听到开门声,接着有人说:「我是『夏堤耶·广田』派来的。」



杉下猛然冲了出去,我以为他们马上会报警,没想到她带着一身好像厨师打扮的成濑走了进来,说是她的老同学。我虽然搞不清楚这和眼前的情况有什么关系,但杉下可能是看到熟人上门,松了一口气,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她还向成濑介绍说,我是住在她隔壁的邻居西崎。



成濑年纪比我小,但看到眼前的惨剧居然临危不乱,问杉下:「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想知道,我想知道杉下到底看见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里面的隔音房间,走出来想借纸笔时,听到客厅传来呻吟声,走过来一看,就看到西崎在这里,发生了眼前的状况。



杉下这么说。原来她什么都没看到,我立刻想要隐瞒自己做的事。



就说野口夫妻发生争执,互相残杀。但是,虽然奈央子已经死了,这种说法却会让她变成罪犯,即使我想为自己脱罪,也不能做这么卑鄙的事。



而且——



我收拾了杀死奈央子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复仇。我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一丝后侮,我没有失去任何东西,既然如此,我就应该为了奈央子而接受相应的刑罚。



听我这么说,你或许觉得我是个自大的小鬼,但这一点出自我的真心。



我把造成眼前这种结果的来龙去脉如实地告诉了杉下和成濑。杉下很惊讶我在和奈央子交往,但似乎知道奈央子受到家暴、遭到了软禁,一直希望能够帮她。她还对我说:「西崎,你并没有做错,因为你是看见奈央子被攻击了,想要救她。」如果当时我可以马上站起来,在奈央子遇刺之前就这么做,不知道该有多好。



我和杉下坐在奈央子身旁,对她说:「对不起,我没有及时救你。」然后,我们两人都哭了起来。我想要把她美丽的身影深深烙在眼中,用这双手记住她柔软肌肤的触感——想到这里,我伸手去摸她……



不要碰。成濑制止了我,他还说,越晚报警对我越不利。杉下找他上来的判断是正确的。



成濑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一○。



但是,成濑并不是最后一个访客。



即使成濑没有出现,安藤晚一步出现时,应该也会做相同的事吧!



什么?你还想问其他事?



——奈央子流产?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很遗憾,我可以百分之百断定,那不是我的孩子。



N·安藤望



我叫安藤望(Ando Nozomi),今年二十三岁,目前在M商事营业部工作。



住址是千叶县××市××二四之三之三○三,我住在公司的单身宿舍。户籍地是长崎县××市千早五六七二之四,是一个名叫千早岛,人口不到三千人的小岛。



我想杉下应该已经说了,我们在前年夏天去石垣岛时结识了野口夫妇。因为都喜欢将棋和浮潜,在旅行回来后,他们也常邀我们一起吃饭,或是去他们家玩。



虽然公司内部有人耳语,说我进入M商事也是野口先生帮的忙,但这是天大的误会。



我是在被内定录取后,才认识野口先生的。



野口先生曾经说:「如果我们早一点认识,你就不必在大热天那么辛苦了。」但我不是无能之辈,不愿意在影响人生前途的重要关头,还需要靠人帮忙。



但在进公司后,多亏了担任课长的野口先生大力提拔,我才能进入最热门的营业部专案课。



野口先生很优秀,很照顾下属,所有课员都很喜欢他。我有幸与野口先生建立了不错的私交,在刚进公司时很有面子,一切也都是托杉下的福。



因为一场台风的关系,我和学生时代住的「野原庄」公寓的邻居杉下、西崎成为朋友。西崎与众不同,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但我和杉下都是从小在外地的小岛长大,再加上我们名字的发音相同,所以很谈得来,可以算是好朋友。



教我下将棋、邀我一起去浮潜的都是杉下。



但我在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对野口先生有很高的评价。由于他曾经照顾我,而且已经过世了,所以我也无意说他的坏话……



其实,野口先生很喜欢抢别人的功劳。



比方说,野口先生领导的团队做某项专案获得成功时,野口先生当然会受到高度评价,但他在上司面前往往会巧言利口,说成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当然,他会以庆功宴之名,请团队成员去高级烤肉店吃饭,其他人会觉得受到了肯定,事后却发现在公司内并没有获肯定,所以会让人觉得只是遭到了利用。



我刚进公司不久,也只加入过野口先生的团队一次,但和野口先生在同一个部门多年的人经常在背后抱怨他。



然而,只要他在工作上表现出色,旁人当然也无话可说。



去年十月,野口先生的团队出了很大的差错,让公司蒙受了重大损失。这件事报纸上也有刊登,就是油田开发的案子。不光是那个团队,整个课每天都被操得天翻地覆,把大家搞得压力很大,所以都将矛头指向了野口先生。



那些中伤一开始针对野口先生,渐渐地,出现了他太太奈央子的名字。奈央子是董事的女儿,和野口先生结婚之前,曾经在公司当柜台小姐,所以很多人都认识她。



听说有人看见她和一个年轻帅哥牵着手走进了汽车旅馆。



虽然我不知道有几分真实性,但我无法相信。据我的观察,奈央子深爱着野口先生,野口先生也很爱她。如果没有野口先生的保护,她恐怕就活不下去。



但流言越来越猖獗,甚至有人匿名寄发中伤野口先生的E-mail。我相信野口先生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于是,我对野口先生的看法反而改观了。虽然他在精神上承受了莫大的压力,但仍然积极投入工作,努力挽救之前的专案,在公司内也没有任何情绪化的表现,和大家相处的态度也一如往常。



他也常邀我下将棋。他像往常一样,遇到对自己不利的局面时就会暂时中断,改天再继续对战。比起立刻分出胜负,我更期待预测野口先生会想出怎样的作战方法,所以每次都二话不说地答应了,虽然每次最后都是我输。



野口先生在下棋时,完全不聊将棋以外的事。当我和他坐在棋盘两侧认真对战时,经常觉得那些传闻都是空穴来风。



差不多就在那个时候,我接到了杉下的电话。



她在电话中说,奈央子的情况很不对劲,可能罹患了重病,邀我一起去探望她。



结果,我们在野口先生家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野口先生家门的外侧装了一条门链。



那条门链让我感到不寒而栗,我开始对野口先生产生了怀疑,觉得他无论假装多么关心奈央子,搞不好都是在演戏。野口先生发现我和杉下察觉了门链,对我们解释说,奈央子因为流产导致情绪不稳定,会突然魂不守舍地跑出去,他不得已才装了门链。但我认为如果是这个原因,应该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无论怎么看,门链都不可能是为了奈央子着想而装上的。



杉下也产生了质疑,但觉得这种事不值得报警,这只是别人夫妻的家务事。之后因为忙于工作,我就把门链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每天都会在公司见到野口先生,但我白天几乎都在跑外务,没时间聊私事,就这样迎接了新年。



我在哪里过年吗?这是我工作后的第一次过年,我回老家了。



新年过后的十二日星期三,野口先生邀我去他家吃饭。之前和野口先生对战时,在对我相当有利的情况下中断了,我想他应该想到了对策,打算和我继续下棋,但他说是要办餐会为奈央子打气。



野口先生说,奈央子已经好多了,希望我们去见见她。



当我得知是杉下提议办这场餐会时,我反省自己,当初怎么会把这件事当成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不过,野口先生说,那天也要继续和我下棋,叫我晚上七点之前去他家。



那天,我六点多就到了野口先生家。



由于有一份报告要在当天内做完,所以我假日到公司写报告,没想到比预定时间更早完成。我无事可做,就提前去了野口先生家。



我在大厅打电话给野口先生,他说要和我谈工作的事,叫我直接去酒吧等他。



我告诉柜台,我和野口先生约在酒吧见面,然后搭电梯去了顶楼。我坐在窗边的座位先点了咖啡,等了一阵子,仍然没有看到野口先生。其实他在电话中叫我来酒吧等时,我就已经有了预感,因为在电话中可以感受到他的不耐烦。



他现在一定正绞尽脑汁地思考在上次对局中反败为胜的方法。于是,我借了放在吧台上的杂志打发时间。



或许是因为平时很少有这么空闲的时间,我有点昏昏沉沉的,开始打瞌睡。当我醒过来时,一看手表,已经快七点半了。我慌忙站了起来,想到野口先生可能来过这里,看到我在睡觉又下楼了,就问酒吧老板,野口先生有没有来过?但显然是我多虑了。



他应该还坐在将棋盘前研究吧!我下楼去野口家时还这么想。



当我看到门外仍然装着门链时,不禁有点惊讶。



我按了门铃后,杉下走出来,叫我不要进去。即便因为将棋的关系阻止我进门,也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我觉得这种态度未免太过分了。



即使我输棋也没有关系,相反地,我还情愿输棋,甚至希望把我想到的妙招告诉杉下,由她去转告野口先生,假装是她想到的。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想法简直天真得有点滑稽。我正把办法告诉杉下时,身穿制服的警官和救护人员走出了电梯,向我们走来,我吓了一大跳。最后,我没有进野口先生的家门。



即使现在了解情况后,我还是难以相信野口夫妇死在屋内,而且,西崎居然也在里面。



柜台人员的证词



五点二十五分,向野口先生家通报杉下小姐抵达。



六点十五分,让与野口先生有约的安藤先生前往酒吧。



六点二十五分,向野口先生家通报「真纪子花坊」的人抵达。



六点五十分,向野口先生家通报「夏堤耶·广田」的人抵达。



——以上的纪录完全正确。另外,在警方赶到之前,以上这几个人都没有出入大厅。



本大厦除了大厅的出入口以外,还有一道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门,位于那里电梯后方的逃生梯旁,只有住户和提出相关申请的人员才能拿到那里的专用钥匙。



酒吧人员的证词



照片上的人在傍晚六点半左右开始坐在那里的窗边,大约坐了一个小时左右。他点了热咖啡,借了几本杂志,很快就睡着了,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他在离开时曾经问野口先生有没有来过,但野口先生没有来过。



当天的发票显示他是在十九点二十五分结帐的,你们可以确认一下。



〈判决〉



主文



判处被告十年有期徒刑。



诉讼费用由被告负担。



——十年后——



现在的年轻人都很自私。



虽然我已经不年轻了,但每次听到这种话,我就在心里反驳,根本不是这样。



当我知道自己只剩下不超过半年的寿命时,我很庆幸自己没有结婚,也庆幸没有生孩子。



得知自己将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事实,固然令我有点害怕,却并不感到难过,因为即使我从世上消失了,也不会有人为我悲伤。



老家的父母和弟弟或许会难过,但是,他们不至于悲伤到无力度过之后的人生。即使有人认为我重要,也不可能把我视为最重要的人。



或许之前曾经有过一个人。



当时所有人的心中都曾经有过最重要的人。



为了那个人,不惜牺牲自己;为了那个人,可以说出弥天大谎;为了那个人,自己可以做任何事;为了那个人,自己可以杀人。



大家都只想到各自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思考如何用让最重要的人不受到伤害的方式,使事情落幕。



即使无法掌握事件全貌,但或许是因为保护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而感到心满意足,所以没有人去探究真相。



对方并不知道自己保护了对方,自己也不想让对方知道。



然而,当知道生命所剩无多时,人就会变得贪心。



案发至今,已经过了十年。



命案关系人到底为了谁?做了什么?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些事?



我想要了解真相,也希望所有人都知道真相。